那時候的小學生,都很封建。偶爾同女生講話,就會被起哄。同桌的男女生,課桌中間要劃一道三八線。在那樣的年代,和一位小女生,我的夢中情人、心中的“冬妮婭”,在大庭廣眾下手牽著手,還特地用小指頭勾在一起,捧著鮮花,登上舞台。夠大膽、夠早熟、夠新潮、夠刺激吧?
其實都說不上。那是因為區裏召開什麽係統的表彰大會,我們被挑選出來,去給勞動模範獻花。
小女生叫菁菁,我們同班,還住同一條弄堂。我家住明德邨298號,她家住明德邨310號。小姑娘長得小巧玲瓏,皮膚白皙得像白雪公主,身材單薄得像林黛玉,彈得一手好鋼琴。我大概算不上“金童”,但她絕對是玉女。
她是我們班上許多男生心儀的對象。在我心目中,她就是冬妮婭的中國版。當老師要求我們手拉手時,我提議相互用小手指頭勾在一起,她有點害羞,但同意了。我忘了兩人的大拇指還要再按一下。否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我們就算私訂終身了。
第一次和女孩子牽手,那種振顫、觸電的感覺,我至今都記憶猶新。從此以後,我們就成了同學取笑的對象。隻要我們同時在場,大家就會喊:“羞、羞、羞,手牽手!”害得我再也不敢正眼看她。她遠遠看到我,也常常躲著繞道走。
文學城有一位網友紅豆豆,寫過一首《童年的情詩》,充滿了童趣和情趣。讀她的詩,勾起了我這一段童年的記憶。我就在後麵跟了一個貼,說起了這一段往事。她也回了個貼,說:“萬老師,額到時寫一首《童年的牽手》送你吧。”
後來,她倒是送了我一首詩,盡管那首詩讓我非常感動,但卻不是《童年的牽手》。
小學畢業時,菁菁沒有和我們一樣就讀普通中學,而是考取了上海音樂學院附中。差不多十年以後,文革期間,我們在上海見過一次麵。是小學同班的一個男同學把我們約出來的,他當時在複旦上學。菁菁當時在上海少年宮擔任鋼琴老師。她還是那樣嬌小、蒼白、單薄。我很快明白這個男同學是拿我當托,有心要同菁菁進一步交往。我也就很識趣地少說話了。
他顯然鍾情於菁菁,但菁菁有情於他嗎?感情世界,有自己的密碼。他們的密碼,對上了嗎?不知道。
寫到此處,突然文思泉湧,自己冒出了一首《童年的牽手》:
輕輕的,牽著你的手,
悄悄的,勾起小指頭。
牽著手,心頭顫悠悠,
拉勾勾,低首半帶羞。
顫悠悠,不敢再抬頭,
半帶羞,故意繞道走。
再回首,匆匆歲月稠,
情難繞,緣分何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