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上佛教自東漢傳入中國之後,經曆近乎千年才完全被中國文化所融合。近代西方文化對中國文化的衝擊,在表麵上看遠甚於當年的佛教。中西文化如何最終融合不是幾十年可以做到的,而真正懂中國文化,尤其通儒家經典的人在現在的中國似乎少之又少,其著作水平比起近代的大儒比如熊十力,梁漱溟等人相距甚遠。
大概熊十力先生知道自己的作品是要傳世的,所以用近乎文言文的方式寫成,不太容易懂。但是其中《讀經示要》是一本相對好理解的書。在序言中,熊先生也表達了如是義:
念罔極而哀淒,痛生人之迷亂。空山夜雨,悲來輒不可抑。鬥室晨風,興至恒有所悟。上天以斯文屬餘,遭時屯難,餘忍無述?嗚呼!作人不易,為學實難。吾衰矣,有誌三代之英,恨未登乎大道。言未能登斯世於大道也。用顧寧人語。 不忘百姓之病,徒自托於空言。天下後世讀是書者,其有憐餘之誌,而補吾不逮者乎?
這裏介紹一下其中第二卷《讀經應取之態度》的開篇,為什麽要立誌?因為每個人活在世上,其思想的活動,身體的行動和言語的表達是需要有一定準則的,不管本人是否意識到。人之精神,必有所依歸 … 若漫然一無所依止,一無所歸向,則情浮而不專,知浮而難凝。其實“情浮而不專,知浮而難凝”的人也是有所依止的,隻不過依止的是其情欲,而情欲本身無所依止,今天喜歡的明天會不喜歡,現在憎惡的以後又可能貪愛,所以依止情欲的一定散漫,是為無誌。
夫植樹者,善培其本。築室者,先辟其基。為學必有基本。立誌就是為學的根本。這裏的學不僅僅是一般意義上的專業學問,而是涵蓋人的生活和工作的所有學問。人在誌未立之前所有的學問都是浮的,都是沒有根而飄忽不定的。
夫誌,氣之帥也,人之命也。猶木之根也,水之源也。源不浚則流息,根不植則木枯。命不續則人死,誌不立則氣昏。須反己察識。 是以君子之學,無時無處,而不以立誌為事。所以立誌是人生所必須,無誌的人隻是活了而已,有身而無命。
本書序言中說,知變而不知常,人類無寧日也。同樣,一個家庭知變而不知常,難有寧日。一個人知變而不知常,隻會在心神不定中迷茫度日。而誌正是在紛擾變化的環境中每個人都可以保持的不變的主宰,在順境逆境中可以時時依歸的真實。
自古及今,有誌而無成者則有之,未有無誌而能成者也,熊先生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