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把人生比作春遊。春遊如果一路都是平坦大道是非常無趣的。有趣的春遊應該是輾轉迂回,時而看似山窮水盡,時而又是柳暗花明,有淚水也有歡笑。
我是一個缺乏名利心又沒有物欲的人。年輕時候我是一個很理想主義的人。我曾崇拜特蕾莎修女。我曾想要學特蕾莎修女那樣到遠方宣教服務。一對有長期在遠方宣教服務經驗的美國老夫婦勸阻了我。容我自誇一下,我年輕的時候長得很漂亮。那對老夫婦其中的太太跟我說,我不適合做那種工作,因為長得太漂亮了,到那種地方必然在當地人和傳教士中間引起騷動,對宣教服務的工作會有負麵影響。放棄了那個理想,我隻想過平凡的生活,當個窮人家庭的太太,相夫教子,勤儉持家。然而我的富家女背景很難讓我這麽做。在台灣我有各種社會關係,這些社會關係都使我難以擺脫我的原有背景。我隻有到一個別人不認識我的地方,以一個貧窮女孩的身份出現,找一個善良純樸的貧窮男孩結婚,我才能擺脫富家女平坦大道的無趣人生之路,真的體驗人生的酸甜苦辣,如同輾轉迂回的春遊。這種心態別人也許很難理解體會,然而人年輕的時候往往會有各種別人不能了解的想法。也可能是我這個人比較奇怪吧。
從那種想法出發,我當時有一個計劃。我的計劃是加入一家台商機構到大陸去。在那裏我可以避開大部分原有的社會關係。等到熟悉新環境後找一個善良純樸的農民工嫁了,用我的美貌帶給他快樂,用我的溫柔安慰他生活上的不順,給他生兒育女,替他撐起一個貧窮但幸福的家,一起經曆人生的風風雨雨。
我把我的計劃付諸實行。在美國讀博時有一年暑假回台北。一位高中同學跟我說一家台商正在招募懂英文的助理。我想這正是我實現計劃的機會。於是我申請了那個職位,麵試後我馬上被告知我拿到那個位置。那位台商邀我到一家餐廳吃晚餐,說要多跟我談工作的性質。在晚餐上他根本沒談工作,隻在談他自己。他還建議晚餐後一起到卡拉OK唱歌。我看這下不好,趁著上洗手間的時候趕快打電話給我爸請他來接我回去。我爸說他本來就不放心因此人就在附近。我爸很快出現把我帶回家。第二天我打電話到那家公司,跟秘書說我決定繼續讀博那份工作我不要了。然後就盡快飛回美國。
經過這個挫折我不敢再嚐試那個計劃。在我和前夫離婚後遇到現在老公之前那段時間,我非常後悔沒有繼續嚐試那個計劃,畢竟一個機會不行可以試別的機會,那時代那種台商工作很多的。我當時是被那個好色台商嚇著了不敢再試別的。兩婚之間那段時間我經常在想,如果當時我再接再厲嚐試,實現了那計劃,我的人生軌跡會是如何?然而那時盡管非常後悔,那時我已三十幾歲帶兩個年幼的孩子,已經過了能夠嚐試那計劃的年齡和人生階段。後來遇到現在的老公,婚姻非常幸福,也就不再後悔了。
今年看了油管上農民工小代的視頻。我想當初如果我真的實現了我的計劃,大概我的生活會像小代的家庭那樣。於是我就興起一個念頭,想用小說的形式探討如果當初我真的按那時的想法去做並且實現了,我的人生軌跡會是如何。我的第一個嚐試是沒有完成的小說《曉雲》。那是一次失敗的嚐試,越寫越偏離我的原意。第一次寫小說非常沒經驗,也怕受讀者批評,害怕按原意寫會被讀者認為weird不合常理不可理喻,結果就是越寫越偏離我原來的意思。我現在決定放棄完成那篇小說,完全重寫,人物也不一樣了,情節將更不一樣。我會好整以暇慢慢寫,有時間才寫,不定期在書壇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