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2022的最後一天，是在西班牙南部的Malaga度過的。早上和女友去公寓拐角處的Tejeringo's Coffee吃咖啡油條早餐，工業風粗糙溫暖的室內，陽光斜照在窗邊的木桌麵上。然後慢慢走去畢加索博物館看展覽，閱讀這個舉世聞名的Malaga人的生平。下午去逛小店，也去了Thyssen博物館的紀念品店。看到櫥窗裏"The son of man"的擺件，心動了一下，還是忍住了沒有買。一天就這麽懶洋洋地過去了。看著溫暖的夕陽漸漸離去，感受著寒氣開始聚集。Malaga大街小巷裏俗豔的節日燈光又一一亮起。我和女友回我的公寓喝了一杯酒，翻著穀歌打了一圈米其林餐館的預定電話無果，於是決定去附近一家中餐館湊合著吃一頓。畢竟是年夜飯，吃了那麽多天的西班牙菜，如果吃不到視覺味蕾驚豔的米其林，中餐的味道也可以。飯後各自回去。我開始收拾行李準備第二天一早的飛機回瑞士。睡前坐在落地拱窗的沙發裏給N個遠方的人發新年祝福。樓下的廣場裏擠滿了吃年夜飯的人。沸沸揚揚的人聲和餐具聲以及食物的香味飄進屋裏，可是我卻突然有些傷感。
有時候人的寂寞是無法言喻的。
想起去年的這一天，是在一個叫Binn的瑞士山村租了一間帶star cook美食的木頭房間。傍晚時分裹著毯子坐在陽台上眺望山裏的雪景和古老拱橋。凜冽的風中暮色沉落，寂靜無人的路上橘色燈光燃起。
我不知道這種漂泊感什麽時候會是個盡頭。就一直在旅途上不停地行走。
不久前和一個剛認識的朋友聊起獨自旅行。他述說2017年他獨自一人在越南坐火車旅行的一個月，看到了很多、經曆了很多、也和路上的很多人交流過。也許是他難得的一次獨自一人的旅行。那個陌生的東方的國土、完全不一樣的文化和習俗、與無數陌生人的交集、獨自一人時的沉思讓這次旅行終身難忘。我淡淡地看著他，想著自己已經這樣子獨自一人走了十二年了。唯一不同的是，在路上的時候我很少和邂逅的人交談，根本不主動和人搭訕。羞澀不善左右逢源是一個原因，但更多的是有趣的人可遇不可求。偶爾能棋逢對手，也許在一起同路的時間也有限而無法深入，空留遺憾。所以大多數的時候都是獨自麵對著風景和旅途、靜靜地觀察著周圍的人和事、沉浸在自己的心理世界裏。因為孤獨，所以心情裏總是夾帶著淡淡的憂鬱，是對不完美現實的真實影射。
不是不想找一個伴，如果遇到一個對的而且值得愛的人，跟著他同甘共苦也是心甘情願。
八月的時候在蘇格蘭渺無人煙的Sinclare Girnigoe，坐在懸崖峭壁的端頭看海麵上玫瑰色的日落。從未見過的奇異光影和顏色。凜冽的海風裏夾帶著海鷗的鳴叫和鹹鹹的濕氣猛烈吹來。那時候想，如果身邊坐著一個對的人，緊緊地依偎在一起看風景，會很好。
還記得十二年前的那個生日。我女兒，那時10歲，還很矮小，一定要用自己的零用錢為我過一個特殊的生日。她牽著我的手去了星巴克喝奶昔、去Niederdorf一家小店吃簡單的晚餐，天黑後一起去趕一場電影。中場休息的時候，擠到櫃台前為我們買礦泉水。那個夜晚，燈火闌珊，街道濕漉。電影散場後我們依舊牽著手，拖著行李站在Hardbrücke昏暗的站台等車去城裏的朋友家過夜。那段時間，她的陪伴是黑暗中的那小團炭火，讓我有勇氣強打精神。
回頭看看2022年，很多人都過得不是那麽容易。我像世界末日瀕臨之前一樣幾乎每個月都在獨自奔波著旅遊。二月在瑞士南部的意大利語區，三月去米蘭和弗洛倫薩，四月在巴塞爾和阿爾薩斯葡萄酒之路，五月去Brienz的Giessbach瀑布和意大利的Garda湖區，六月在瑞士法語區的Simplon和藍湖，七八月穿過法國和英格蘭去蘇格蘭三周自駕房車遊，九月德國斯圖加特出差、參加啤酒節，十月去英格蘭出差度假共三周，十二月西班牙安達盧西亞。九月的那一次，不知道自己染上了新冠，在酒店一夜全身疼痛無法入眠，第二天一早起來堅持開了五個小時的會，然後馬不停蹄回瑞士，回到家的時候發著燒、精疲力竭。
2023年，也許會等到那個人。也許。如果等不到，便一切繼續。希望總是美好的，它像黑夜裏的一點燭光，讓我們得以心平氣和地應對著這世界的落寞和慌亂。我祝願你們也一樣，帶著希望開啟這新的一年。
文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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