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知否的朋友明白我在說什麽。:)

本文內容已被 [ 培香豆 ] 在 2019-02-19 15:17:31 編輯過。如有問題,請報告版主或論壇管理刪除.
 

感謝推薦知否的朋友,半路跟上,第一眼就被曹翠芬飾演的盛家老祖母給抓住了。一點不誇張的說,盛老太太和曹婆婆太像了,麵容像,身材像,後腦勺服貼光滑的發髻像,甚至連姓氏都是一樣的。而最最神似的是說話的神態和語氣,以及長輩之於晚輩愛憐嗬護的慈愛眼 神。真的是太像了!

電視裏真真兒地打一巴掌立馬又摟過來抱懷裏真心疼愛的場麵,和現實中碰壞燕窩“逼走”燕子後的情形如出一轍,除了婆婆從不曾打過我。

那段觸手可碰又遙不可及的回憶裏,有心酸,更有溫暖--對我們姐妹恩重如山的曹婆婆,幼兒園美麗嫻靜當時應該隻有二十來歲的劉老師,人民醫院的美女瘋醫生,天然卷發相貌歐化被附近村民當特務追打的FKB(HKB?)阿姨......

Winter must be cold for those with no warm memories,婆婆就是我童年時代最溫暖最亮色的回憶。

I love how you love me -- 整首歌的歌詞和本文並不十分切題,但這是目前能找到的最能借以表達我對婆婆懷念之情的樂曲。同一樂隊不帶文字的版本理想得多,可惜油管不讓轉。
1:20起那個片段,傳神地渲染出當年小姐妹倆穿過南門橋出城看婆婆的那種開闊敞亮渴盼雀躍的心情。閉上眼睛單用耳朵,Trombone和Trumpet的對話像極了祖孫之間甜蜜溫馨的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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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婆婆是帶我們姐妹時間最長的人,也是五歲上幼兒園前最後一個帶我們 的人。 婆婆早年喪夫,年輕時靠賣香煙過活,年紀大了就邦人看孩子做保姆。婆婆為人處事十分強悍,對爸爸媽媽卻一直很尊敬,對我們姐妹更是巴心巴肝。婆婆說她帶大的孩子不少,但與她感情那麽深,長大後還像有磁鐵吸著一 樣經常回去看她的就我們姐妹倆。

每次回去,婆婆都會抱出藏在床底下的壇子,變魔術一般翻出各式各樣稀罕的零食給我們。 我們一邊吃,一邊聽婆婆不厭其煩繪聲繪色地翻講我們童年的種種趣事。以至於到後來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在我關於童年的記憶裏,究竟哪些是當時當刻留下的,哪些又是由婆婆後天替我補上的。

有一年家裏遭遇不幸,再也付不起保姆費。媽媽急得焦頭爛額,婆婆主動提出工錢可以賒欠。這一欠,就是整整一年。

那年月,城裏動蕩,吃飯也定量。婆婆召來鄉下的大女婿,把我們姐妹倆接 去住一段時間。姑爺用一對大籮筐,一邊裝我一邊裝妹妹。怕我們探 頭探腦被又陡又險的山路嚇著,還用兩隻竹編的篩子把我們扣得嚴嚴實實。

鄉下倒是可以敞開吃飯,但糧食都交了公糧,每天的主食除了花生就是梨。沒了婆婆的看顧, 我們象背了季節硬要挪窩的幼苗,光鮮沒幾天就一路萎了下去。

再也拖不下去的時候,姑爺不得不把我們挑回城裏。看到我們膝蓋上無法愈合的瘡口和滿頭滿身的虱子,媽媽摟過我們就放聲大哭。

wuniang是婆婆身邊唯一的女兒,因為婆婆在外地和鄉下還有子女,便不斷有人做婆婆的工作,動員可下可不下的wuniang相應號召盡早上山 下鄉。有一次敲鑼打鼓來了一隊人馬,說是來為wuniang送行的。婆婆要我們待在屋裏別動, 自己扯起一根晾衣杆衝了出去,把送行的人堵在門口死都不讓進。婆 婆毫無畏懼大聲喊叫著說:哪個敢把我女兒弄到鄉壩頭去,我們孤兒寡母今天就死在他的麵 前。僵持一陣 ,始終沒人敢站出來擔事,最後隻好不了了之。

婆婆常說,老百姓怕當官的,當官的怕不要命的。我就是那個不要命的。要不你wuniang咋子盤得大。

婆婆沒有文化,但言談俏皮生動,充滿了智慧。間或夾上一些報刊雜誌上絕 難讀到的市井箴言,往往一針見血,刻骨銘心。看見街上衣衫襤褸領著孩子要飯糊口的婦女,婆婆會感慨地說:死得當官的爸,死不得討飯的媽。講到家鄉那場卷走無數街坊鄉親的罕見大水,就那麽隨口撚來的幾句話,卻讓人仿佛能夠親見那滾滾的洪水洶湧而來,眨眼之間,載著鄰家母女的木床又被席卷而去。婆婆的寥寥數語,遠遠勝過我以後讀到的所有關於洪災的報道和描寫,既生動震撼,又飽含對生命真切的痛惜。

有幾年從北方飛來過冬的燕子會來婆婆家的屋梁上壘巢做窩,有一年甚至在那裏養起了小燕子。母燕子一趟又一趟地進進出出,把覓來的食物 一口一口吐給小燕子,很是辛苦疲累的樣子,我纏著婆婆,執意要給燕子喂食。婆婆拗不過我,隻好支了梯子讓我爬上去。每次都千叮嚀萬囑咐,生怕我碰壞燕窩 ,更怕傷著小燕子。

頭兩天彼此相安無事,第三天我卻失手把燕窩蹭了一個缺。婆婆大叫著說, 壞事了,這下子壞事了。母燕子拖家帶口絕決離去的時候,婆婆痛切地說,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按著民間的說法,燕子專揀家風純厚的民屋做窩。一旦選定,輕易不會改變 。對於燕子年年來家,婆婆心裏充滿了驕傲,燕子這樣子離去,婆婆心裏難受,話語中充滿了責備。我像一個被擒拿歸案又人贓俱全的犯人,愧急交加之下,眼淚鼻血一齊往下滴。婆婆心裏一軟又反過來安慰說,這隻燕子走了,別的還會來。一個女娃兒家不要太死心眼,要不有的是苦頭吃。話是這樣說,燕子卻再沒有(回)來過......

小的時候,有街坊說瘦小病弱的我活不過三歲。但婆婆說她就是不信這個狠。果然,我不但活過了三歲,還活過了十三歲,三十歲。婆婆也高壽,親眼見到了我上大學的那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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