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性喜歡植物,喜歡大山,喜歡野花漫布的草原;無論撒滿陽光的綠草,無論繽紛的森林,抑或薄霧裏靜靜的無邊麥田,三月天金黃燦爛的油菜花,都讓我心動,我愛綠色的植物,因它們勃勃的生機,讓我感受活潑潑的純粹的生命的力量與希望;從小就愛看種子破土而出,頂著帽殼立起細細的嬌弱的小芽,生命開始的那一幕總是讓我欣喜讓我驚奇;而綠葉上托著的花朵則隨時能讓我瞬間心情開朗快樂.從前家裏的陽台上種過很多種,從貧賤的喇叭花,太陽花,到優雅的文竹,從月季到茉莉,從開出絲緞般珍貴花朵的仙人掌,到隔著門窗隔著月色飄進的濃鬱的夜來香,少年的記憶裏那些美麗的鮮花,甜淡的花香,隨時想起,隨時盛開在眼前,纏繞在心間;我尤愛茉莉和文竹,開花的夏天,經常拔下幾朵,小小白白,包在手娟裏,或是壓在櫃子裏的衣服間,身上幾天就飄著清香;而細細的文竹永遠是眼前安靜的一抹綠,柔和閑散,讀研究生時還養過一小盆,裝點我那小小的書桌.
文竹
來美國讀書工作後,終於有地方可以養花,一個偶然的機會朋友送了一盆文竹,非常興奮寶貝,從沒有分量的一小盆,養到四五年後重得要兩人抬,根已經布滿最大號的花盆,幾乎看不見土,真是讓我歡喜讓我憂,我不知道拿它怎麽辦了.在花店,在HOME DEPOT,好象從沒見過賣,即使那第一盆已經蒼老,長得失去控製,我也舍不得放棄.幾年後回國專門去花市尋找文竹的種子,帶來種下,幾個月後真的長出細弱的小竹,以後我的屋裏就多了好幾盆,不怕失去了,那最初的文竹,也在我有了自己的家後的第一個冬天,沒有端進屋裏,憑它凍死了,前後養了有十年,也曾想過送給花圃,但也隻是想想.
曇花一現的成語用過多少次,但長在北方的我從未見過真正的曇花,它是怎樣的一現?一現的曇花又有怎樣的美麗?聽說它隻在夜裏人們睡去後才開,時間很短,所以難得一見,因為少見,所以珍貴且讓我好奇.以前公司的同事不知道從哪裏弄到,說要給我,讓我很興奮,她拿來,是泡在水裏的一長片肉質很厚的大葉子,一望而知屬於仙人掌科,讓我感到意外,同事說它很好活,把葉子插土裏就行,傳說中這麽名貴的花竟然賤如仙人掌?曇花的確好養,隻要冬天搬屋裏就沒事,且長得很快,但開花確實不易,養了三四年,光看它蓬勃地長葉,五大三粗的,很快就得用最大號的花盆了,卻沒見過一朵花.我不知道曇花需要特定的溫度才能開花,也沒查過資料,稀裏糊塗地養著,以為曇花一現的好運多半碰不上,忽然在葉間發現五個骨朵,著實讓我驚喜,天天盯著花苞,眼見它慢慢漲大,比手掌還長,鼓成個飽滿的綠色錐子,竟然在我開PARTY的那一晚八點多盛開了,潔白得幾乎傲慢的大花朵一點點張開,心中伸出一條奇異的長長的花蕊,也是那麽傲然挺立,濃鬱的奇異的花香在開放的時刻彌漫整個屋子,那一種仙境般的高貴的美麗與異樣的香氣無法用言語描述.四個小時後花就謝了,那之後又見過幾次開花,最初的那片葉子,早已衍生出很多子孫,曇花從此不再神秘,那開了又敗的白色花朵,留在記憶裏,高貴冷豔.
茶花
茶花長在南方,對它好奇,是因為它頻繁地出現在文學作品裏,買了房,有了巴掌大的地,急迫地查詢,從新澤西郵購來第一棵,已經快一人高,叫APRIL DAWN,厚重的白色複瓣花上絲絲粉色,非常漂亮,冬天來了,怕它凍壞,搬進屋裏,那時已經遍布欲放的花蕾,我以為不久就會看到幾十朵鮮花盛開,卻沒想到因為不適應房間過熱的溫度和幹燥,一個多月後先是花蕾變黃掉落,然後油綠的葉子也一片片幹枯落下,在十二月的寒冬,死了;從此我知道茶花不能養在盆裏,不能放進房間,它需要經受微寒,才能在來春開出飽滿的花.不甘心失敗,我又到處找,查到南卡有一個專門種植出售茶花的苗圃,有幾十個品種,讓我欣喜過望,我不想僅憑照片買花,又對苗圃好奇,就開車五個小時,看了兩三個小時,反複挑選,買回七盆,後備箱後座都放滿了,其中一棵深紫色的因為嬌貴不好養,長的很弱,主人說很難活,我實在喜歡,還是買下.開車再返回家時已經夜色濃重,人也又困又乏,但為了花我經常無視勞累.種在自己的園中,第二年開出各色花朵,那棵紫色的,終於挺了過來,雖然隻開了兩朵,我已經很為它驕傲.它旁邊一棵,白得那麽純粹深厚,我從未見過這麽正的白,似乎灰塵都羞於落上,它的花型也非常獨特,是我最鍾愛的品種之一.
本屬南方的茶花已經能夠抵禦北方冬天的寒冷,但秋天結起的骨朵常常多被凍掉,等不到來年春天開放,我就去LOWES買來用於保護低矮植物的草席,在最冷的時候把花都圍上,再在外麵罩上透氣透光的布,攔腰係上繩子,在大風的時候就不會被刮跑.記得一零年的冬天特別冷,而且不停地下雪,在第一場大雪的時候,一棵棵給花穿’棉衣’,等再進屋時,手和人都凍僵了.隔窗看著外麵’臃腫’的茶花,都躲在綠色的保護下,不被風吹,不被冰凍,非常安心.
APRIL DAWN
同一棵花樹,竟然長出兩種顏色:
天堂般潔白的茶花
開得最旺盛花型非常美的茶花:
一零年的寒凍,茶花躲在保護下:
雪下得很快看不見'棉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