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喬治•阿瑪尼(Giorgio Armani)對健康的過分關注才導致他與死神擦肩而過。2009年5月,身為當代最具影響力的時裝設計師及企業家之一的阿瑪尼在病床上躺了十天,他稱自己得了“非常嚴重”的肝炎。他的病並非來自全麵掌管涵蓋時裝、配飾、家具、化妝品和房地產行業的全球帝國的壓力。他的病因是補品。當時75歲的他每天早上去健身房時都要喝一小杯補品。阿瑪尼回憶說,“我的醫生告訴我:別再喝那些破東西了。”
阿瑪尼不願透露自己喝的到底是什麽,隻說那種東西毒害了自己的肝髒。不過,他服用這種東西的原因很清楚:阿瑪尼一手創建的公司是他本人的寫照──勻稱、健美、古銅色的挺拔身材與品牌形象相得益彰──他想確保兩者都“長壽”。
時裝界很少有人會這樣與自己的品牌交纏在一起。大多數公司都是創意總監負責設計,高管負責管理。而阿瑪尼則身兼二職。包括卡爾•拉格菲爾德(Karl Lagerfeld)和馬克•雅可布(Marc Jacobs)在內的很多知名設計師都以合約形式為不屬於自己的品牌工作。而阿瑪尼30多年來都沒給其他任何人設計過。大多數時裝公司都屬於大型集團企業,而對仍然屬於創始家族的那些公司來說,所有權通常都是分攤。阿瑪尼則擁有喬治•阿瑪尼公司(Giorgio Armani SpA)100%的所有權。
對任何帶有自己名字的東西,阿瑪尼都全權負責,功勞也全歸他。在去年關於馬拉喀什(Marrakech)一家阿瑪尼品牌新酒店的會議上──酒店是這位設計師最新的重大風險投資──阿瑪尼在客房布局上和建築師讓•米歇爾•加蒂(Jean-Michel Gathy)發生了爭執。阿瑪尼用法語說道,“浴室太大了。可以再容下一個房間了。”加蒂堅持說,“我告訴你,這是一個漂亮的房間。你可以光著身子到處走,沒人看得到你。”阿瑪尼嗬斥道,“你沒必要每天都光著身子到處走。這樣的結構太複雜、太混亂。我要的是簡潔。”於是房間布局就被改了。
加蒂說,他在協商自己設計這家酒店的合約時,阿瑪尼並不希望公開承認他是該酒店的建築師。加蒂設計過全球許多豪華酒店。他堅持了好幾個月才使得阿瑪尼妥協。(阿瑪尼對加蒂的合約不予置評。)加蒂說,“他是個控製狂。但和阿瑪尼合作就是這樣。他才是老板,是偶像,是領袖。而且這沒問題。”
阿瑪尼的行事風格造就了巨大的成功。這位意大利設計師從根本上改變了20世紀80年代職業女性的衣櫥,讓她們脫下了花裙子,穿上時髦的、打破傳統的優雅中性色褲子套裝。他釋放了好萊塢的營銷力,並將高級時裝引上了紅地毯。公司的統一方向和經濟實力──截至2010年公司賬上有8億美元現金──讓它得以保持獨立,而世界大多數時裝公司都匯集到了兩大法國集團公司的手中。競爭對手公司的高管表示,在阿瑪尼公司受過培訓的人是時裝界最好的人才。2010年,全球銷售了價值超過80億美元的阿瑪尼產品。據福布斯(Forbes)統計,阿瑪尼本人身價72億美元,擁有九座宅邸和兩艘遊艇。
杜嘉班納(Dolce & Gabbana)顧問加布裏埃拉•福爾特(Gabriella Forte)說,“喬治是世界上少有的幾個始終懂得消費者的設計師之一。他的品牌不隻是時裝,它的意義遠超過時裝。”福爾特曾在阿瑪尼擔任近20年的高管。
然而,7月份就年滿78歲的阿瑪尼對公司的影響力太強了,很難想象沒有他的公司會是什麽樣。過去20年來,阿瑪尼有過上市的念頭,甚至一度想過把一部分股權賣給酩悅軒尼詩路易威登集團(LVMH Moët Hennessy Louis Vuitton,簡稱LVMH)。2000年代擔任阿瑪尼首席財務長的保羅•豐達涅利(Paolo Fontanelli)說,“但他絕不會讓自己真的做出什麽。出售股權就像是弄壞他自己的玩具。”
阿瑪尼公司目前的管理團隊不大,而且上任時間不長。隻有少數幾位高級經理可以替品牌說話,主要是因為阿瑪尼對其他人不信任。過去幾年離開的一些高管說,他們覺得職業上升潛力很有限。阿瑪尼說,“喬治•阿瑪尼公司已經變得巨大無比,隻有少數幾個人在管理。我不覺得這些人是在試用中,但他們還沒能接近核心圈。”
阿瑪尼認為自己的公司最終會到他所說的“I Fedeli”(效忠者)團體手裏。這個團體包括他的兩個侄女和他的外甥──他已故哥哥賽爾吉奧(Sergio)的兩個女兒西爾瓦娜•阿瑪尼(Silvana Armani)和羅伯塔•阿瑪尼(Roberta Armani),以及妹妹羅莎娜(Rosanna)之子安德烈亞•卡梅拉納(Andrea Camerana)──還有人稱裏奧(Leo)的潘塔萊奧•戴歐克(Pantaleo Dell'Orco),他曾是模特,20年來一直與阿瑪尼合作,也是阿瑪尼的朋友。57歲的西爾瓦娜身穿一件領尖帶扣的襯衫和寬鬆長褲,紮個馬尾,顯得矜持低調而優雅。20世紀70年代,她是叔叔的模特和泳裝設計師,如今負責女裝。阿瑪尼有時會拉她上T台。西爾瓦娜說,“有那麽兩三次,我們一直在後台,他抓住我的手說,‘化點妝’,然後帶我出去謝幕。”59歲的戴歐克負責男裝。他們二人可能是和阿瑪尼最親近的人了。雖然在有分歧時──分歧很多──阿瑪尼在創意上對兩人都賦予很大的控製權,但西爾瓦娜解釋說,“最後他總是對的。”
41歲的羅伯塔身材高挑,愛好交際,一頭濃密的褐色波浪卷發,她最開始也是叔叔阿瑪尼的模特,現在負責管理活動及紅毯事務。她常與阿瑪尼親密地出現在照片裏,個子高出叔叔一大截。她已經成為阿瑪尼品牌第二最為人知的麵孔。42歲的卡梅拉納12年前初涉食品業後加入阿瑪尼。他擁有董事的頭銜,與阿瑪尼在業務方麵進行合作,他稱自己的工作是“撫平阿瑪尼和他的經理之間的摩擦”。卡梅拉納說,他的家族正著手加強公司的內部組織“從而保證無論發生什麽公司都能正常運作”。
然而,在兩周一次的辦公室會議中,或是在阿瑪尼位於米蘭南部布羅尼(Broni)的鄉間別墅的周末家庭午餐上,對未來的探討依然很困難。西爾瓦娜說,“不會出現一個新的天才或新的阿瑪尼,而會是很多小的阿瑪尼。我們不能跟他談繼任的事情。那就像是說過不了多久你就不在了似的。這很糟糕。談這個會很糟糕。”
阿瑪尼欣然承認,如果沒有另一個男人──塞爾焦•加萊奧蒂(Sergio Galeotti)──的幫助,他不會取得今天的成就。加萊奧蒂來自意大利的托斯卡納(Tuscan)海岸,是一位高個子、留有濃密胡須的建築製圖師。20世紀60年代,他與阿瑪尼產生了戀情。當時,阿瑪尼在米蘭百貨商場La Rinascente做櫥窗布置員和買手後,正在為意大利男裝公司切瑞蒂(Cerruti)做設計。加萊奧蒂比阿瑪尼小十歲,很會享受生活,自由不羈,成為了抱負遠大的阿瑪尼的強大動力。阿瑪尼回憶說,“他把我從毫無生氣、死氣沉沉的生活中叫醒了。”
當他們開始考慮創業時,加萊奧蒂和阿瑪尼想到過和當時以奢侈女運動裝聞名的意大利設計師沃爾特•阿爾比尼(Walter Albini)聯手。但即便在那樣的早期階段,阿瑪尼都擔心有人搶他的風頭。此外,他想設計女裝,女裝市場在當時以及現在都比男裝大。兩人放棄了合作的想法,1975年開始創建自己的品牌。當時30歲的加萊奧蒂負責幕後管理。40歲的阿瑪尼是品牌的創意首腦以及代言人。
那些年,加萊奧蒂不知疲倦地致力於推出和打造阿瑪尼的形象。一天,阿瑪尼準備前往米蘭北部湖濱小城科摩(Como)的一場紡織品博覽會時,他發現自己在米蘭的家門外停著一輛勞斯萊斯(Rolls-Royce)。阿瑪尼回憶說,“當時我們沒錢,但加萊奧蒂給我租了這輛車。他說,‘你不能開舊車去這個博覽會。’這說明他多麽希望我而不是他自己得到矚目。”阿瑪尼不久便習慣了輕鬆而優雅的風格,後來他正是因這種風格而出名。盡管他受到過伊夫聖羅蘭(Yves Saint Laurent)和香奈兒(Chanel)等法國女裝品牌更為結構化的設計的影響,但阿瑪尼認為自己的時裝是超越幻想的。他說,“我想為生活和工作中的女性設計,而不是畫中的女人。”
20世紀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是阿瑪尼和加萊奧蒂開始大規模擴張的時期。他們與當時意大利最大的成衣製造商之一Gruppo Finanziario Tessile(GFT)達成了授權協議。1979年,喬治•阿瑪尼公司在美國成立,不久後,公司與歐萊雅(L'Or口al)簽署了一項美容產品授權協議,並在米蘭開了第一家安普裏奧•阿瑪尼(Emporio Armani)時裝店。
真正的轉折點是在巴尼斯紐約精品店(Barneys New York)老板弗雷德•普雷斯曼(Fred Pressman)注意到他們的時候。巴尼斯精品店訂了大量貨品,並發起一場大型廣告活動,將這位意大利設計師的形象打入美國的千家萬戶。阿瑪尼越來越大的受關注程度引起了好萊塢的注意,導演保羅•施拉德(Paul Schrader)邀請他為約翰•特拉沃爾塔(John Travolta)在自己的新片《美國舞男》(American Gigolo)中設計服裝。眾所周知,後來特拉沃爾塔退出,由理查•基爾(Richard Gere)出演,為阿瑪尼筆挺的西裝提供了完美的封麵海報。多年以後,電影產品展示才成為時裝公司的一種精心研究的營銷策略。對阿瑪尼來說,那是一次意外的巨大成功。
成功帶來了名氣和財富。在正從20世紀70年代和80年代左翼恐怖組織血腥的意識鬥爭中蹣跚前行的意大利,阿瑪尼被譽為經濟複蘇的一個標誌。已故設計師詹尼•範思哲(Gianni Versace)的弟弟、範思哲品牌現任董事長桑托•範思哲(Santo Versace)說,“就像我的兄長詹尼一樣,喬治把意大利帶到了世界所有那些美麗的角落。”阿瑪尼和加萊奧蒂在西西裏島附近的潘泰萊裏亞島(Pantelleria)購置了一處度假住宅,還有米蘭南部的鄉村別墅。他們把辦公室搬到了波爾歌努佛街21號(Via Borgonuovo 21),這是一座距米蘭最高端購物區僅幾分鍾路程的豪宅,後來這裏成了阿瑪尼的家。
然而,在阿瑪尼處於成功巔峰之時,加萊奧蒂卻得了白血病。1985年,他病在床上長達幾個月,先是在紐約市住院,後來搬到巴黎豪華的克裏倫酒店(Hôtel de Crillon),而阿瑪尼則努力維持公司順利運營,包括為人們滿心期待的時裝發布會做準備。阿瑪尼說,“你能想象到如果人們知道加萊奧蒂躺在紐約的病床上而且沒有生存希望時會怎麽想嗎?但是我必須要繼續下去。我必須準備這場時裝秀。”1985年2月在米蘭發布女裝係列後,阿瑪尼趕到巴黎給加萊奧蒂看錄像帶。加萊奧蒂8月份離開人世。阿瑪尼說,“那是我一生中最艱難的時刻。賽爾焦走了,一切都沒了。”當時供職於GFT、後來成為喬治•阿瑪尼公司高管的約翰•胡克斯(John Hooks)說,阿瑪尼合作廠商的大多數人都認為加萊奧蒂的死會導致這個時裝公司的終結。胡克斯回憶說,“沒人認為阿瑪尼會一個人做下去。這需要過人的膽識。”
然而,喬治•阿瑪尼公司不但沒有萎縮,反而開始擴張。公司通過日本入駐亞洲,並推出了牛仔褲、太陽鏡和皮製配飾等新產品類別。公司為不同的產品線開了新的店鋪,包括在紐約市的Armani Exchange店鋪以及在米蘭、倫敦和東京的阿瑪尼黑標(Armani Collezioni)店鋪。阿瑪尼也首次進軍生活方式行業,開了咖啡廳和餐廳。
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引起了LVMH董事長伯納德•阿諾特(Bernard Arnault)的注意。阿諾特整個90年代一直在收購資金不足以發展業務、處於困境的家族時裝公司,以建立一個大型帝國。1998年,據雙方稱,阿諾特和阿瑪尼開始討論建立合資公司的可能性,阿瑪尼仍擔任創意總監,LVMH持20%的股權。但最後卻並未落實。阿瑪尼說,“那樣我會受到控製。我心想,如果他們願意的話就能騎在我頭上。”
阿瑪尼決心要保持獨立,他開始擴大自己的生產能力。直到那時,阿瑪尼基本上還是把服裝、鞋和手袋的製造外包出去。2000年至2005年,公司收購了許多老的合作夥伴,包括GFT以及威尼斯附近工業區的一批製鞋廠。接著公司向亞洲擴張,兩年的時間裏在中國開了35家精品店,並在米蘭建了一座大型商場,其中有多個阿瑪尼品牌,它還是高端壽司餐廳Nobu的駐地。阿瑪尼還找到了日本建築師安藤忠雄(Tadao Ando)設計558個座位的劇院阿瑪尼劇場(Teatro Armani),在這裏舉行他的男裝和女裝時裝秀,同時還創建了家具公司阿瑪尼家居(Armani Casa),把阿瑪尼服裝流暢的極簡線條應用在沙發、桌子及其他室內設計上。
到2000年代中期,阿瑪尼進入成衣行業已經超過30年時間,他的品牌涵蓋了從西裝到內衣的方方麵麵。他說,唯一缺乏的是“法國人所做的那種極致奢華的風格。”因此在2005年,他推出了高級晚裝品牌阿瑪尼高定(Armani Priv口),售價3.5萬美元起,與迪奧(Dior)和紀梵希(Givenchy)等品牌一起在巴黎舉辦時裝秀。
一年後,阿瑪尼與迪拜的伊瑪爾房地產開發公司(Emaar Properties)聯手,建造八家以阿瑪尼品牌命名的豪華酒店。目前為止在迪拜和米蘭的兩家酒店已經開業。馬拉喀什那家將於2015年開業。據建築師加蒂說,該酒店將包括一條13英尺(約3.9米)寬的河,蜿蜒穿過沙漠、花園和別墅。阿瑪尼身邊的人都表示,這些酒店可能是阿瑪尼迄今為止最雄心勃勃的項目。羅伯塔說,“它們是他時裝的紀念碑,是通向不朽的道路。”
去年夏天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阿瑪尼視察了他在米蘭的酒店正在興建的套房和屋頂露台spa水療場。該酒店已於11月開張。一口氣爬上七層樓的阿瑪尼說,“時裝不斷在變,而所有這些卻是永恒的。”他站在屋頂欣賞美景,突然間停了下來,顯然是有點生氣。他問工程師說,“那是文華東方(Mandarin)嗎?”工程師馬上勸慰他說,“是的,不過不用擔心。它沒有我們這裏的這種景色和燈效。”
阿瑪尼公司也存在一些弱點。阿瑪尼本人承認,他從未開發出過一套強大的配飾係列產品。這意味著錯失了贏利機會。過去幾年,阿瑪尼公司的增長速度比不上其許多的競爭對手,尤其是在北美和歐洲市場。2011年,阿瑪尼公司的營業利潤為3.73億美元,收益為24億美元。阿瑪尼說,去年公司銷售額13.6%的增幅已遠遠高於曆史平均水平,但競爭對手公司的銷售額經常獲得兩位數的增長。
另一個問題在於,隨著公司增加新的二線品牌,比如阿瑪尼牛仔(Armani Jeans)、AX(Armani Exchange)和阿瑪尼黑標,保持這些品牌各自的特色變得越來越難。胡克斯是阿瑪尼十年來關係最親近的經理之一。他和阿瑪尼有時會爭論是否應把所有的品牌集中起來開設大型商場。阿瑪尼說,他覺得胡克斯不夠有闖勁推動這樣的零售戰略。胡克斯說,他認為把所有品牌匯集到一個商場“會削弱各個品牌的鋒芒並淡化品牌信息”。
在2009年患病之前,阿瑪尼一直打算再度就這種零售戰略進行討論。那年年底剛回去工作,阿瑪尼就對管理團隊進行了重組,他說目標是為了重振品牌的活力。他任命胡克斯擔任副董事長,更多的負責戰略而非運營,供職於一家子公司的利維奧•普羅裏(Livio Proli)被任命為總經理。(阿瑪尼不允許普羅裏就這篇報道接受采訪。)但重組後18個月,胡克斯離開了,一個原因是他所說的“新的管理團隊有令人擔憂的把工作重點放在更實用時裝上的趨勢”。胡克斯的離開令阿瑪尼感到失望。阿瑪尼說,“胡克斯不接受這種改變。但他走了我很難過。他是我了解世界的窗口。”
阿瑪尼還在和時裝界權威進行曠日持久的較量。權威們往往欣賞那些更為深思熟慮或睿智的作品,比如已故設計師亞曆山大•麥昆(Alexander McQueen)、路易威登的馬克•雅可布,還有繆西婭•普拉達(Miuccia Prada),令阿瑪尼惱怒不已。他們批評阿瑪尼不推陳出新。阿瑪尼很自豪自己99%的時裝秀作品都能在店鋪裏找到,並說時裝編輯們應該更關注消費者想要什麽,而不是什麽衣服在雜誌封麵上好看。米蘭市文化部前主席、阿瑪尼的好友馬斯米拉諾•費那澤•弗洛維(Massimiliano Finazzer Flory)說,跟其他設計師不同,阿瑪尼創作的時候不會宣稱自己的時裝是藝術。他說,“阿瑪尼不是藝術家。他是真正意義上的手藝人。他相信的是動手的藝術。”阿瑪尼公司前高管福爾特說,不過和創意行業的所有人一樣,阿瑪尼對“始終被認為處於創造力頂峰”很敏感。這就是為什麽,盡管已經在聚光燈下近40年,阿瑪尼還是在去年2月回到了T台,任自己接受一場10分鍾時裝秀會帶來的來勢洶洶的各種評論。
在安普裏奧•阿瑪尼時裝發布會前一小時,阿瑪尼迅速套上一雙塑料鞋套,站在那潔白的T台上,按照老規矩給70多名模特打氣。他用意大利語對著麥克風說道,“不要走得跟鴕鳥一樣。要優雅。要快樂。”他的私人助理保羅•盧凱西(Paul Lucchesi)幫他翻譯成英語。他接著說,“要微笑!”這是一個幾乎從來不會對模特們提的要求。發布會幾分鍾前,阿瑪尼還在對模特的裝扮吹毛求疵,還在整理那些藍色的巴斯克貝雷帽,更換披肩和外套。西爾瓦娜走到一旁悄悄對一個同事說,“我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在給每一頂帽子別別針。他還在做調整。”發布會期間,阿瑪尼站在後台,溫柔地握住每位模特的手然後把她輕推出去。最後,他在一麵小鏡子前檢查自己的頭發,盧凱西往他頭上噴了些Bois d'Encens香水──阿瑪尼的最愛──然後走上T台。
幾天後,阿瑪尼和盧凱西待在他位於波爾歌努佛街的豪宅三層的起居室。盧凱西高大英俊,對他的老板極其保護。阿瑪尼說,“他能讓我感到安心,因為他總是為我著想並像我一樣思考。”那天早晨,阿瑪尼穿著一件閃閃發光的白色T恤,海軍藍色上衣和聚酯混紡材質的黑色褲子,他希望提醒人們是他在90年代讓這種布料再次風靡起來的。
這座三層豪宅是阿瑪尼九座宅邸中的一座。這九座宅邸包括紐約市和巴黎的公寓,以及安提瓜島(Antigua)和聖特洛佩(Saint-Tropez)的別墅。阿瑪尼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這裏,特別是他2009年因患病減少出差和活動以後。這座豪宅建築恢弘,一樓和二樓之間有螺旋樓梯;一係列大凸窗通向一個露台;還有一間私人影院。但建築內飾是阿瑪尼喜歡的精致優雅風格,而且很舒服。顏色由淡棕、淺灰和淺褐灰三種組成,是阿瑪尼喜歡的色係,包括圓形木製餐桌和黑漆書架在內的大多數家具都受到20世紀30年代和40年代意大利建築的簡單線條和材質的影響。
兩頭巨大的縞瑪瑙黑豹矗立在入口處,健身房裏有一座比真人還大的羅馬神像,但 上沒有昂貴的藝術品。(阿瑪尼說,他認為藝術品屬於博物館。) 上掛的是他共事過的人的黑白照片,比如米歇爾•菲佛(Michelle Pfeiffer),還有他心愛的人的照片,尤其是他的母親瑪利亞(Maria),綽號Mari口。擱架和咖啡桌上陳列著從世界各地搜集來的小飾物,包括印度的象牙大象和潘泰萊裏亞島的一塊火山岩。
和阿瑪尼周圍的其他東西一樣,他的宅邸也是他自己的寫照。在他的臥室裏有一張他身穿燕尾服的大照片。在其中一間浴室裏有他18歲時身穿泳衣活動肌肉的照片。他笑著說,“我知道這有點自大狂的傾向。但我還不賴,是不是?”在他鑲嵌著一排鏡子的更衣室裏,放著好幾排疊放整齊的深黑色毛衣和大約36件上衣。他說,“不過我隻穿兩件。”
坐下來時,阿瑪尼又變回到了時裝設計師的角色。他說,時裝本身是沒有意義的,除非它的主要目的是讓人裝扮。比如因為透明硬紗時髦就做透明硬紗冬裝係列。阿瑪尼說,“這很荒唐,因為冬天很冷,你不可能裸著出去。”他按照法語方式卷著舌頭發R的音,在意大利語中顯得很特別,有一種貴族的感覺。他接著說,“這是一個嚴肅的行業,不是遊戲,這不光關係到‘時尚受害者’。”不過他很生氣沒能成為評論界的寵兒。他繼續說,“我為什麽還會在乎?為什麽我把自己置於被排除在外或沒能按我想的那樣受到別人對待的境地?因為我是創意首腦,因為我依然致力於成為這樣的人。”
他說他每天都會想到繼任的問題,“早上醒來和晚上入睡時都會想。”他對於未能和LVMH達成協議有一絲悔恨。他說,“要是這兩家公司聯手,現在會很了不起。”他考慮的一個方案是建立一個基金會,類似於勞力士(Rolex)的漢斯•威爾斯多夫基金會(Hans Wilsdorf Foundation),從而保護繼任者的金融股份並提供戰略指導。在他看來,自己的侄女和外甥會需要一些支持。他說,“很難判斷他們的能力,我覺得他們有70%左右。”
但隨後他又話鋒一轉,“繼任問題在我心裏已經藏了至少15年時間。問題始終沒變,答案也一樣:隻要我還在,我就是老板。”
ALESSANDRA GALLO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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