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房地產與貧富懸殊問題

 

今天我們將通過一個探討香港結構性貧窮貧富懸殊問題的真人秀節目來一窺香港尖銳的貧富差距問題。

 

主人公田北辰,是香港的江南四大家族董、唐、田、榮中田元灝家族的成員。田北辰的父親田元灝曾是香港紡織界的頭麵人物,人稱“一代褲王”, 田北辰的母親榮誌文是香港的江南四大家族榮氏家族後人。田元灝與妻子榮誌文生下田北俊及田北辰兩個兒子。

 

虎父無犬子,田家兄弟不僅馳騁商界,而且都是政壇猛將。哥哥田北俊現任香港自由黨榮譽主席、立法會議員。這裏分享一件趣事,田大少曾將高級超市CitySuper等同於“街市”,被香港市民譏諷“不識民間疾苦”。

 

現年65歲的田北辰曾留學美國,在哈佛大學取得工商管理碩士學位。回港後他先是協助父親管理製衣生意,後自立門戶,開創以牛仔褲為賣點的奔騰品牌,1985年奔騰改名為縱橫2000,G2000現坐擁全球700多間店鋪。

 

 

在節目中億萬富豪田北辰將體驗底層百姓的生活,做清潔工,每天隻有幾十元零用錢。節目開頭,田北辰樂觀地說:“我始終信奉自由市場,淘汰了很多弱者。隻要你有鬥誌,弱者亦可以變強者。”諷刺的是,節目末尾他卻說:“我每天努力工作隻是為了吃一頓好的。”隻字不提如何依靠鬥誌變成改變命運之類的話。

 

身為香港“一代褲王”的兒子,一生衣食無憂,在節目中將住在老弱貧苦的社會底層人士生活在罐頭似的“貧民窟”——籠屋裏。籠屋,一張張床位被鐵絲網或者鐵皮團團圍住,猶如一個個籠子,“籠子”裏邊除了床具外,還有各種生活用品。

 

 

籠屋裏麵居住的多為老弱病殘的長者,沒有工作,全部依靠領政府綜援(相當於低保)生活。同屋長者說,住這裏談不上什麽環境,沒有選擇,過一天算一天。田北辰為此感歎:很慘,沒意思,好像等日子過,(等死)一樣,沒有盼望。

 

不想上班遲到,田北辰唯有下樓問路,平時出入都由司機接送的他,不知道如何搭乘公共交通。6:15AM上班隻有通宵巴士,車費要十三塊多,而他每天隻有五十港幣生活費,田北辰由此感歎:交通費扼殺了窮人的生存空間

 

第二天,田北辰一早便開始了清潔工作。倒垃圾、掃街對於他來說並不容易,所有工具和垃圾全要全靠勞力運送,原本要在八點半之前清理完十幾個垃圾桶,但是過了大半個鍾頭,他才清理完了兩個。

 

 

田北辰說自己平時上街常常被人索要簽名,但是今天他這一身的打扮,三尺之內都沒有人靠進。讓他更不可思議的是還有人讓小孩在垃圾桶裏解大便。

 

 

終於熬到了中午,可以吃午餐了,但是手裏隻有這麽少錢,可以吃什麽呢?走進便利店,覺得每一樣都很美味,但是因為沒錢,大部分都買不起。田北辰說: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試過,在便利店買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麵對這樣的工作,熬了整整9小時,田北辰終於可以下班休息。但是原來和他一起上班的同事,還要趕去其他地方做夜班清潔,因為一份薪水在香港不夠生活。田北辰認為香港社會整個經濟結構,讓沒學曆、低技能的人士過著非人生活。他覺得自己現在住的籠屋貴得離譜,錢不夠用,提出想看看其他更加便宜的板間房。中介告訴他,現在的床位全部都要六百港幣。

 

 

中介說,現在越來越多的人搬回來住了,因為外麵租金上漲負擔不起。板間房沒有熱水供應,洗澡需要自己燒水。連洗手間上麵也隔出了一個床位。

 


 

廁所上麵隔出一間來睡人,靠梯子爬上去。

 


(視頻截圖出自香港電台《貧富翁大作戰》)

 

田北辰驚訝香港竟然還有這樣的環境,而且價格還不便宜。中介告訴他因為香港的土地太貴了,發展商興建的樓宇價格昂貴,導致香港租金普遍上漲,也影響到了這裏的租金。

 

香港政府讓市場主導,而自由市場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政府不能把責任推給市場,而是該給這些辛苦人“一個身為人最基本的生活”。

 

統計處調查顯示,香港租金飛漲,導致20萬港人無奈選擇住劏房(即是業主或二房東將一個普通住宅單位分間成不少於兩個較細小的獨立單位,作出售或出租之用)。

 

 

 

本港劏房近年大行其道,原因主要有三個:

  1. 香港樓價租金一直高企,遠超一般人付擔能力,令劏房這類廉價房屋需求激增。

  2. 政府近年忽視市民需要,推出作用不明顯的房屋政策,完全解決不了市民的住屋問題。

  3. 政府對劏房沒有作任何規管,業主們可肆無忌憚地將單位改建成劏房。

 

 

很多底層百姓的家廁所是四張椅子加起來的總麵積,廚房比一張餐桌還要細小,進出進入,要側身縮肚擦肩而行。柴灣的工廈劏房,一個工業單位不合法地劏開十多個住宿小空間,一家多口,便蝸進這些“棺材房”內,一切的起居飲食隻能以床代椅,或站著用餐,公用的廁所設於大堂,狹小的空間隻能讓住客坐在座廁上淋浴更衣。

 

 

劏房雖小但好歹還有獨立空間,還有更差的木板隔間房、籠屋房!

 

 

早前有社交群組上載一張租屋廣告的相片,月租2千元,租住位於官塘的唐樓的上床下廁房,上格床大約隻有兩呎半左右寬,而床下則是馬桶廁所。

 

 

節目末尾,田北辰在每天不斷重複的勞力工作,且薪水隻僅僅夠求取溫飽的同時,他不再提“隻要有鬥誌,弱者亦可以變成強者” 他完全沒什麽盼望,每天想的隻會是下一餐自己可以吃什麽,絕對沒有心力去計劃未來。在香港底層掙紮的人,每天都是為了下一餐或是下一個落腳處而煩惱。

 

難怪橙新聞專欄作家李偉民感慨:這麽可怕的空間匱缺,怎可能不產生千千萬萬的嚴重社會問題?怎可能不衍生形形種種的精神病患者?每天上班在路上給別人推推撞撞,回家大小便也不能堂堂正正,人怎會不瘋?

 

李偉民在《壓你空間》一文中寫到:“香港社會今天病了,真的是地產商霸權?是政府作為最大地產供應者的霸權?還是環保份子作為山野地最威猛守護者的霸權?香港遍山是地,遍海也可以填為陸地,為什麽每天工作到隻剩下半條命的市民,都不可以擁有一個有尊嚴、有“家”感覺的居住環境呢?我記得小時候,香港到處是籠屋、鐵皮屋、木木板隔間房、山邊寮屋、上下層劏房、路邊紙皮屋、天橋底席睡,到了今天,四五十年了,“住”這麽基本一個字也寫不好,還談什麽GDP翻了多少倍,我們叫香港市民忍下去,有空可以去郊野公園,或是多儲二十年的錢就可以有首次置業的訂金,這些說法,是作為人可以講的嗎?”

 

“在香港這個不及彈丸般大小的城市,有地卻不能用,大家要勤練縮骨功,生下來便像老鼠般,隻好認命躲在狹小溝渠。”李偉民的話讓人頗感心酸。

 


對於田北辰參加的真人秀節目,以及香港貧窮問題,知乎網友負二有以下分析:

 

香港麵積約1000多平方公裏,700萬人,隔離性高(三麵環海,與大陸通行不自由),加之多年來的充分發展,致使市場的每一個層麵都處於飽和狀態,在這種競爭壓力下,不是靠努力就能上升的,人口少令所謂的“細分市場”、“長尾市場”、“小眾市場”以及互聯網創業等新興行業難以賺到錢。

 

這導致社會底層的人上升很困難,但離開香港成本又太高,香港隻有處於社會上層的富裕階層有足夠的資本離開香港,進入香港之外的更大的市場——香港本地市場對於他們財富的貢獻已經趨於穩定,香港以外的大陸及全球市場又使他們越來越富,這部分熱錢大多被用於炒樓,令中下階層生存壓力更大。

 

香港兩極分化嚴重,富人更加富,窮人越來越窮,惡性循環。如果是在美國、日本、印度,或是中國大陸這種大市場,人們可以選擇從事人較少的細分行業來減輕競爭壓力,或是選擇離開到生存壓力更小的地方去生活,上升空間還是很廣闊的。

 

中國要提高中下階層的民生,整治腐敗甚至不是最關鍵的,若放鬆對於人口流動的控製,比如取消戶籍製度,減少各級公路的收費,中下階層的民生就會上一個檔次。中國的待開發地區有著廣闊的市場,能使更多人賺到錢,但現狀是大多數人被束縛在土地上。但即便如此,北上廣也比香港幸運一點,第一是因為地大,有擴張空間,以及人口眾多,第二是因為出入相對還比較容易,所以問題還沒有尖銳到香港那種程度。

實際上新加坡的問題也和香港一樣,所以2007年的時候李光耀曾試圖重新加入馬來西亞聯邦,但被馬來西亞拒絕了——試想以新加坡之富裕,竟然想主動並入馬來西亞這樣一個“窮國”,在外人看來完全是失智行為,但李光耀顯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好在新加坡的政府政策比香港要正確得多,沒有像香港政府一樣一路給金融和房地產開綠燈,才沒有出現像香港那樣嚴重的階層分化。在香港, 窮人根本不是靠努力就能翻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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