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之玄妙

新加坡是個小島之國,通常人們都說全島,而不是說全國。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小島國,卻容納著世界各地的人文宗教。光是華族,就各有其不同的信仰。我的隔壁左右鄰居在上班前一定會給他們的神仙供香火,並且他們的神位就擺上走廊上。每次博博看到神位上的水果新鮮欲滴,就會問:那些水果可不可以吃?我告訴他:那是給神仙吃的。博博問:神仙在哪裏?

 

我想神應該是在每個人的心裏。

 

我不是一個無神論者,我絕對相信這個世界由神控製和創造。可是神的種類也是多種多樣,我隻是搖擺著不知要去投向哪位神而已。我對此絕不陌生,耳濡目染,因為我生長的城市就是五嶽之一的南嶽衡山。而南嶽又是一個佛教重地,並且與道教並存。比如小時候就看到大人們領著孩子的手,初一十五要拜佛,要接祖,要看風水,要看黃曆,要算八字,要趕八月。每到趕八月時節,便有外地香客五步一跪朝聖而來。我母親每遇重大事情時,都會對我們說:東西要準備好,這是大事情,不可以回頭。我深信不疑,好像一回頭,就會不吉利。它摻入到生活中的許多細節裏,讓我一直都牢記在心。現在我對自己的孩子也傳達著這樣的信息。

 

說到道教,我一直並不理解它的含義,但它的具體表現形式是算命,算八字,看風水之類。這在我出生的環境裏處處可見。原來西街儲蓄所門口不管春夏秋冬都擺著一條長木凳,一個瞎眼算八字的先生在問過你的生辰八字之後,掐指一算,十有八九地準。我去算過兩次,後來一一應驗,因此我相信命運天定的說法。我後來在北京街頭,一個算八字的女人對我圍追堵截,她說算算吧,一個八字十元錢。我看她跟我家鄉的八字先生還差點事,便拒了她,可是她一直尾隨我,最後我沒辦法,我說我給你十元錢,放了我吧。她說閨女,我不是要飯的。不得法,我隻得站在街邊聽她說,我記得最清楚的是,她說我會遊走海外。當時我隻覺得荒唐可笑,覺得根本就不可能。

 

後來到了美國,這是個基督教的國家,我從此與佛與道教的環境完全脫節。我想佛教在那裏也是應該有,但是不常見。我後來又結識了一個台灣女友,當時她處在一個非常時期,但她的行事風格卻沉著冷靜,以她三十出頭的年紀就有這樣的從容態度,實在令我刮目相看。在一次閑談中,她問我是否相信命運,她說她到美國之前,在台灣專門學習了算命的課程。我真是覺得不可理喻,可是她說,因為她覺得那是一門功課,是一種技能,是一種風俗,而被西方國家稱之為奇特的東西。我現在知道那是一門功課的說法,因為新加坡的各大書店,有關於命理,風水,黃曆的專門書櫃,我每次去逛書店,也總是要去翻一翻。

 

再後來她在郵件裏對我說過這樣的話:根據前事今生或是佛家的輪迴觀都說,每個人在當世都要修一門未完成的功課。我這世到目前為止,親情、友情、工作都很豐沛,雖沒有大富大貴,但也感受到很多溫暖,衣食無虞;但愛情或婚姻這部份,從我過去的種種經驗來看,都不是很順利。我覺得老天是公平的,有一好沒有二好,總是有欠缺的部份讓我好好體驗人生。我覺得也沒什麼好抱怨的,我猜我前世一定是欺騙別人感情的壞蛋,所以這世是來還債的。這樣想的話,一切都甘之如飴。我從她的信中得知,原來她一直在聽從上天的安排,這樣就不難理解,在許多女人都要哭死的情形之下,她保持著甘之如飴,從容冷靜的人生態度。

 

昨天我與萍相約去了新加坡的佛牙塔,當人生的困擾不能以人的力量來解決時,我們會很自然地去信靠神的力量。佛牙塔地處新加坡的中國城,一路扶梯向上,中國城已經有了新年的氣氛。佛牙塔裏也擺著上千種大小不等的佛像,假使你穿著吊帶裝,旁邊的紙盒裏備有披巾,這也是對佛的尊重。我們到達時,那裏已有人在燒香跪拜,我們兩個搖擺不定的信徒有不知所措的感覺。我們是不是太過索求?平日裏把佛祖忘個一幹二淨,也從未上過香供過果,有事就來相求了?

 

所以萍說:我就來看看,不打算拜了。我說,我得拜拜,求心中所願,去心中所念。

將包包遞給萍,在佛祖麵前跪下,站著拜三下,跪著再拜三下,起來後再拜三下。這個,我很有經驗。

萍說:嗯,你很虔誠。

我問她要不要拜,她大概是介意跪拜這樣的形式,但也終於跪在了佛祖麵前。說實話,很像是懺悔。

她麵色微紅,以非常不好意思的口吻對我說:我求得太多了!

我忍不住掩口相笑,問她:哎,你是不是把你的父母,兄弟姐妹以及家鄉的一幹親戚都求到了?

她不好意思地看著別處說:這個你也知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其實不難理解,我們那麽遠跑到異國他鄉,好不容易來一次佛牙塔,豈有不求個遍的道理?但願佛祖能寬容我們平日的怠慢,今日的索求。

 

萍是什麽都求了,惟獨沒有求自己。她說,忘了。我又何嚐不是?

我相信,我們一路上遇見許許多多的人,成為今生今世的朋友,這看似不經意的偶遇,如果不是上天的安排,那麽就是有心人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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