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之瑰美：黃沙斷情，烈火明心（3）

來源: ling_yin_shi 於 2024-01-10 16:54:54 [檔案]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次 (4135 bytes)

（原創：靈隱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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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之瑰美：黃沙斷情，烈火明心（3）

烈火焚城明吾心

敦煌城外，沙土連天，一片山岩，岩上有窟。

望著石窟之內的一尊佛像，趙行德默默無語，似乎心有所觸。

那是一尊彌勒菩薩的塑像，六百年的雨打風吹，不曾留下世事的滄桑。它並沒有顯出些許的變化，它的麵容依然平靜淡然，它的眉眼仿佛千言萬語。趙行德望著它的眼睛，它的臉龐，一時間看得癡了。恍然之間他覺得似曾相識，一樣的從容坦然，眼睛閃動著光亮，好像有話在告訴所有的人，然後毅然從城樓之上一躍而下。

那是戀人的臉，聖潔的臉，菩薩的臉。

你看，你看，月亮的臉偷偷在改變。戀人的臉再也不會改變，他忘不了她的眉眼她的臉。天地蒼茫，孤影淡然。

心靈震撼之下，一念如光閃動。

——她選擇死亡，是不是因為覺得，有些東西比自己的生命更為重要？她願意為此舍棄自己的生命呢？

夜襲。火的箭。敦煌城四處起火，車在慌馬在亂，驚叫呼聲一片。趙行德瞥到一人中了火箭，他的背上背著大大的包裹，腳步蹣跚，舉步維艱。那是他在西行路上所認識的朋友，一位畫家。

他記得他。天地間黃沙漫漫，在行軍之前，他們兩個新兵蛋子，咬著牙，忍受著良心上的煎熬，一起殺死另一位受了傷的朋友。沒辦法，那是大漠的生存法則，軍人的成人之禮。兩人自此分離，各走各的路，料再無相見。

畫家再也支撐不住，撲倒在地上，包裹落下散開，露出一卷卷的壁畫。畫中有人，表情栩栩，直視世人，沉思無語，如佛淡然，撼人心率。

“不要讓它們燒成灰燼呀，不要啊。”畫家臨終之前，撕扯著幹澀的聲音，對他吐露出人生最後一句話。

兩人不久之前剛剛重逢，在敦煌城外，一個昏暗的石窟之中。畫家蹲伏著，全神貫注，聚焦在畫筆之上，一絲不苟，著色一幅壁畫。看著自己重逢的欣喜若狂，對方卻癡癡呆呆，木然無聲。他似乎忘記了自己，忘記了周圍的一切。旁人解釋朋友的聲帶已經在戰鬥中損壞。彼時的朋友，在眼中，在心中隻有那塊壁畫。那是一幅佛的畫像，表情淡然從容，雙目蘊含光芒，無語沉思，直視世人。

——他不顧性命，是不是因為他覺得，有些東西比自己的生命更為重要？那些東西的價值，值得自己用生命來保護呢？

心靈震撼之下，此念如光閃動。

突然之間趙行德明白了，完全明白了。生命總有限，畫作可傳世。那些畫作才是畫家的生命。不對，那是比人的生命更有價值的東西，那是一種力量，一種印記，用來表征人類所擁有的至高無上的才能與智慧。

是的，有些東西值得用生命去捍衛。戀人如此，畫家如此，他呢？

當初失意離開汴梁城，人生漫無目的。現在的他開始不一樣，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