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了意大利文藝複興主戰場,介紹文藝複興二位最偉大的濕壁畫大師:弗朗切斯卡和曼泰尼亞。
(濕壁畫是一種在濕潤的石灰塗層上進行繪畫的技法,通常用於牆壁、天花板或其他建築表麵。濕壁畫的畫家需要快速作畫,在塗層幹燥前的有限時間完成繪畫。這種限製使濕壁畫必須迅速和簡潔,著重於表現形狀和輪廓。濕壁畫的優勢在於它可以在建築物表麵直接繪畫,與建築物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給觀眾帶來與油畫不同的沉浸式體驗。濕壁畫也更耐久,可以持續較長時間而不受室內外氣候變化的影響)
弗朗切斯卡(1416年-1492年),是佛羅倫薩一皮鞋製造商的兒子,早年收到優良教育,1439年與人合作為佛羅倫薩新聖母醫院創作力濕壁畫組畫。1445年受托創作《慈悲之聖母》組畫,1452年又為阿雷佐聖方濟各教堂創作了濕壁畫《十字架傳奇》。 馬薩喬早逝後,弗朗切斯卡繼承了馬薩喬的造型風格,作品充滿寧靜的人文主義,形式感和當時的新思想具有獨特的平衡。畫作精湛地詮釋了藝術、幾何以及背後所涵蓋的神學、哲學以及社會現實的宏大格局。
後來醉心於幾何學,堅信隻有在極其明晰而純淨的幾何物體結構中,才有最美的表現。他撰寫的《論繪畫中的透視》 是藝術史上的基礎理論專著。 構圖從數學觀念出發,以精密的幾何學描繪,把對光線和色彩的敏感與再現立體空間結合起來,在布局、造型和用線上帶有嚴整的均衡感和數學性,具有出色的空間感和獨到的處理空間關係的技巧。對構圖和形體所創造並率先使用了弗朗切斯卡式幾何模型化的“建築結構式模塊法構圖 ”,是十五世紀文藝複興繪畫的熱點和潮流。
弗朗切斯卡還是最早的燈光師,他畫作中,第一次展現了一束光打在人物身上的事實,把光線的明暗和幾何形式的透視有機地組合。他的藝術創作嚴格遵從透視畫法、人物的莊重造型和光線的表現力,是藝術史中即有著堅實理論基礎又具備豐富實踐的壁畫藝術家的中堅。
(一) 《基督複活》壁畫,收藏於意大利聖塞波爾克市民博物館
收藏於意大利聖塞波爾克市民博物館的弗朗切斯卡壁畫《基督複活》被各種專業文獻稱為是世界上最偉大的藝術品之一。而且這幅畫在二戰中拯救聖塞波爾克城。當時英國皇家馬炮兵團軍臨意大利聖塞波爾克城下,但軍官克拉克讀過赫胥黎遊記中提到這裏有著世界上最偉大的藝術品《基督複活》,便立即命令停止轟炸,弗朗切斯卡的《基督複活》拯救了這座城。
《基督複活》講訴耶穌死後第三天複活的故事。弗朗切斯卡畫的基督與安傑利科等不一樣,基督身披淺粉袍子,步出石棺那種凝固又動感的瞬間,眼中流露著看破塵世的空明和對塵世的悲憫之情,而身上釘孔依舊血跡未幹。
構圖有著均衡感,秩序感和數學性。整個畫麵框架由兩個假柯林斯柱形成,分為兩個透視區,前景四個熟睡侍衛的視覺滅點很低,使畫中基督的形象更為突出高大,讓人感覺到他威風凜凜重生而來。四個熟睡侍衛中直麵觀眾的便是作者本人弗朗切斯卡.
美術史上第一燈光師的用光也很講究,天空和耶穌的軀體被光束照亮,衛士和背後的景觀遮掩在一片陰影中,強調了他來自另一世界性。同時背景左邊是一片寒冷的風景,幹旱而無生氣,而右邊則是欣欣向榮,春天般的生機盎然,寓意基督從死亡中複活,喚醒了所有的自然和人類。色彩上沿襲馬薩喬充滿活力的現代寫實風格,崛起的基督形象用色鮮豔,而看守的士兵則采用了陰暗的土棕色、土紅土綠土紫,寓意明顯。
(二) 《烏爾比諾公爵夫婦肖像》,肖像雙聯畫,意大利佛羅倫薩烏菲茲美術館.
這是弗朗切斯卡最著名作品之一,也是十五世紀意大利文藝複興最著名肖像畫之一。
畫作正麵左邊是公爵夫人斯福爾紮的肖像;右邊公爵蒙特費爾特羅的肖像。他們也被稱為烏爾比諾公爵和公爵夫人。這幅輪廓肖像畫,受古代硬幣設計的啟發,人物以側麵呈現,確保了麵部細節的良好狀態和真實表現。在這兩個相對較小的麵板中,弗朗切斯卡嚐試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非常困難的構圖。人頭肖像在構圖中占據了大麵積的主導地位,象征統治者的權力在他們的領土上占據的地位。畫麵風景構圖上巧妙地做了遙遠延伸,以至於其邊界在模糊的距離中消失,在如此遙遠的透視平麵之間的遠近切換構成了構圖的獨特性,其透視的處理及大地拓展了人物背景的空間,那是公爵和公爵夫人統治的馬爾凱地區。
光的明暗處理上,通過圓形輪廓和那種柔和的明暗渲染來塑造了臉部的體積感。在光線中,背景起伏景觀的連續性暗示了空間元素,光線的運用能力伴隨著他對細節的關注,尤其對公爵夫人珠寶的細膩入微的描述,以及公爵橄欖色皮膚上的皺紋、雙下巴、痣和瑕疵。
色彩的拿捏到位,公爵身穿紅衣,頭戴紅帽,突兀於背景淡藍的天空,與山水背景拉開了距離。紅色衣帽的平麵分部處理,朦朧褐色背景與紅色主題區的強烈對比,以及壓低的地平線,呈現著紀念碑式的氣勢。
公爵使用的青銅色膚色與公爵夫人的淺米色調之間的色彩對比為男女特征突出,公爵夫人蒼白的臉色是秉承著文藝複興時期流行的臉部不打陰影,選用淺色以顯年輕的美學慣例,畫是1473年開始的,公爵夫人蒼白臉色也隱含著她已在1472年英年早逝(背麵拉丁銘文用過去式指稱她,所以當畫家創作這幅雙聯畫時,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背麵是兩幅同樣規格的風景畫,畫中公爵和公爵夫人乘古老的馬車凱旋而歸,與前景中的風景和肖像畫相輔相成,都有一輛凱旋戰車,分別由白馬、獨角獸牽引。戰車是美德的化身,在費德裏科公爵這一側,家族精神是正義、智慧、勇氣和節製的基本美德。在夫人這一側,伴隨著神學上的美德:信仰、希望和愛,此外還有貞節或謙虛。戰車由丘比特駕駛,作為夫妻愛情的仆人。這些也意味著是男性功名美德和女性美德的凱旋戰車。而二幅畫的地平線也恰好定於黃金分割處。
背麵配上寓言的側臉肖像畫在現存所有繪畫中找不到第二幅。總的來說,弗朗切斯卡畫有數學般完整的形式和出色的空間感,還有一種不受時間限製的寧靜氣息。
(三)弗朗切斯卡的代表作濕壁畫《真十字架傳奇》,組畫共10幅,在阿雷佐的方濟各會教堂主唱詩堂.
這是唯一完整的弗朗切斯卡故事係列壁畫,也是畫家被公認為其藝術生涯中的巔峰之作,被列為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壁畫係列之一。你甚至不需要弄懂文藝複興時期的藝術是什麽,就可以欣賞皮弗朗切斯卡作品的美麗、戲劇性和質樸,以及透視理論與藝術史上最早的打光技術。這些和簡樸的教堂相輔相成地融於一體。
畫作曆經了近六個世紀,在意大利托斯卡納西部的阿雷佐鎮保存仍相對完好,並成為聖方濟各教堂遠近聞名的瑰寶。
偉大的事物本身的命運往往是多桀的,因為弗朗切斯卡很早就放棄了壁畫,轉而研究數學、透視等理論,被畫界遺忘。他的許多壁畫被拆除,為更現代的作品讓路。他在梵蒂岡的壁畫就曾被教皇朱利葉二世決定為了拉斐爾的畫作而覆蓋,《基督複活》是後人修複遮蓋畫作時才得以重見天下。
他的作品給同時代很多畫家帶來了指引與影響。但他去世後的幾個世紀裏,他的名字幾乎被埋沒,而今天,他因為學術性的畫作獲得了後世作為文藝複興時期巨匠的高度評價。
他一生的創作活動毫無疑問是一個從實用畫法到數學再到抽象數學思考的演進過程。他的藝術創作嚴格遵從透視畫法人物的莊重造型和光線的表現力,對意大利南部的文藝複興美術影響甚深。
順便說下,弗朗切斯卡與曼泰尼亞、烏切洛被後人稱為文藝複興早期“小三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