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
文/幸福生
總是夢到那一夜,無關民主,愛國,政治,甚至無關愛恨,是非。歲月真的衝刷掉了一切,除了生死。
當沿著西長安街,騎著嶄新的自行車,看見迎麵嗖嗖子彈,聽到鞭炮般的聲音時,首先認為是橡皮子彈,還有憤怒。當身邊的人倒下,當真的見到鮮血流淌的時候,想到的隻有求生了。
大部分人扔下自行車,抱頭鼠竄。有的人還在呐喊,救人,也有人倒在地上,不知是中槍,還是被嚇到。我騎著車拐入一條,我連名字都記不起的小路,逃之夭夭,算冷靜也夠冷血吧。
身處槍林彈雨的時候,活著是唯一的訴求,至少適用於凡夫俗子。實踐證明,我不是真正的勇士,不敢正視淋漓的鮮血。
在生死麵前,真理變得渺小。在死者麵前,生者又能做些什麽?追憶,懷念,讚美,永垂不朽,超度亡靈?
我們能做的就是,不要步他們的後塵吧,好好地活著!珍惜眼前人,杯中酒,日出日落,春夏秋冬,隻有生才能幸福地呼吸。
作為凡人,總不是為真理活著,為自己,為家人,為朋友,已經夠高尚的了。民族,國家,人類,好像太高了一點。
三十三年了,第一次寫篇小文,主要是不想揭開尚未痊愈傷疤,更不想撒把鹽。隻想忘卻,不想紀念。
那一夜,可能是最多的人哭泣的一夜。
那一夜,我們的國家和民族,背負起了永遠的恥辱。
那一夜,有人走了,有人走上了新的生活,更多人像我一樣,一下子長大了,也膽小了,告別了熱血,走向了卑微的成熟。
2022.06.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