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整理, 八十年代的青年有多英勇,今天的人已經不知道了+自己詩圖【我還是想給你們打一把傘】

來源: 移花接木 2022-12-03 08:21:03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51251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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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人,作家,風光無限, 曾經懊悔我不是文藝青年ed, 看完後慶幸我不是文藝中年ing, 這一串詩人的名字, 顧城, 郭路生, 海子,,,,

作者| 叉少 來源| 叉燒往事

34歲的攝影師肖全壯著膽子撥通了王朔的電話,話筒那邊傳來了讓他喜歡不起來的京腔。

我知道你是蘇童、葉兆言的朋友,我也相信你拍得好,可我實在不願拍照,何況咱倆又不認識,如果有機會在什麽地方,一幫哥們兒吃飯喝酒,我喜歡用這樣很自然的方式認識你。

掛了電話,站在馬路邊的肖全趕緊往手上哈了口熱氣。

北京的冬天真他媽冷!

那是1993年的2月,立誌用鏡頭記錄時代人物的成都人肖全第二次被王朔拒絕。

1986年到1996年,肖全用自己的相機拍下了那十年裏“中國文藝界最牛逼的牛鬼蛇神”,然後出了一本攝影集《我們這一代》,成為攝影界的傳說。

顧城、北島、芒克、崔健、賈平凹、三毛、史鐵生、餘華、竇唯、何勇、丁武、薑文、張藝謀、陳凱歌、鞏俐、王朔、易知難……在肖全的鏡頭裏,這些閃亮的人物都留下了自己最風華正茂的瞬間。

在《十三邀》裏,馬東反問許知遠:

你說現在的文化粗鄙了,那我們曾經精致過嗎?

我相信,這個問題以後還會有人問起,而《我們這一代》裏的每一張照片都可以回答:

當然,我們曾經無比向往過精致、向往過自己思考的日子。

01

1986年12月,四川的《星星詩刊》舉辦了“中國詩歌節”,邀請了由刊物評選出的中國當代十大青年詩人,有顧城、北島、舒婷和楊煉等,這些詩人被主辦方請到了成都。

那時候,詩人是頂級的流量明星,走到哪兒都能喚起人山人海的簇擁。跟著一幫寫詩辦刊物的朋友,肖全走進了這些用詩句叫醒時代的大腦。

一聽說要拍照片,顧城樂得直跳舞,他說自己最喜歡拍照了,又用手指了指頭上的帽子,“一個美國老太太送給我的”。在成都花園賓館的一樓,肖全為顧城、謝燁拍下了一張有家的感覺的照片。

詩歌節的重頭戲當然是詩,在四川作協大樓的會議室,十大詩人輪番上台朗讀自己的詩,下麵的聽眾除了歡呼、叫好,還會直接和詩人對嗆。

寫出過《回答》《我不相信》的北島就被四川的詩人diss了,新寫的長詩被當場吐槽:

下來吧,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北島的臉上掛不住了,站起來反擊:

我從不認為我代表一個時代。詩人應該用作品說話,我想我真正的好作品還在後麵。

▲ 詩歌節上的北島

朗讀會結束後,觀眾反而來得更多,把十大詩人堵在休息室出不來,保安抱著各種樣式的筆記本,請他們簽名。被困兩個小時後,顧城受不了了,把門拉開衝了出去,拿胳膊肘架開了一條“血路”。

在成都的望江公園,詩人們玩得像孩子一樣,顧城和謝燁把竹藤編成花籃戴在脖子上,北島坐在草地上讓肖全拍照,舒婷給大家講述她在美國的見聞。

回酒店的路上,北島在車上領著大家唱俄羅斯的老歌《三套車》,肖全等人揮舞著雙手,放聲歌唱。

詩歌節結束之後,顧城給肖全郵寄了自己的詩集《黑眼睛》,內頁寫了一句話:那些花已經走遠了,給肖全。

那次詩歌節之後,十大詩人再也沒有聚首過,肖全的鏡頭裏也沒有再出現過如此多的詩人。

兩年後,北島去了歐洲,在波蘭訪問時偶然碰到了國內的老友,那次相聚讓他寫出了能被稱為好作品的《波蘭來客》,隻不過詩句裏感慨的是夢想的破碎。

那時我們有夢

關於文學

關於愛情

關於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們深夜飲酒

杯子碰到一起

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七年後,37歲的顧城在異國的小島上結束了自己和妻子的生命,這個用黑色眼睛尋找光明的詩人,最終還是和那些花兒一起去了。

北島的美國詩人朋友艾倫·金斯堡在《嚎叫》裏寫道:我看見這一代最傑出的頭腦毀於瘋狂。

1993年9月,在北京昌平的精神病院,肖全見到了一位幾乎被毀掉的詩人郭路生。

1967年秋天,筆名食指的郭路生19歲,在離京插隊之前,朋友在他的日記本扉頁上寫了四個字“相信未來”。插隊間隙,郭路生把這四個字寫成了《相信未來》,這首詩在絕望的年代讓很多人有了堅持下去的勇氣。

當蜘蛛網無情地查封了我的爐台,

當灰燼的餘煙歎息著貧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執地鋪平失望的灰燼,

用美麗的雪花寫下:相信未來。

但是,郭路生自己差點沒扛下去。1973年,因為遭受了強烈刺激,他被診斷為精神分裂,自此一直在醫院生活。二十年後,肖全去看他的時候,病情已好轉很多。

在醫院黑漆漆的樓道裏,肖全問一個坐在地上的病人郭路生在哪兒,那個人喊了一聲:老郭,有人找!

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大高個熱情地走了過來,肖全差點被撲倒,沒等介紹完自己,郭路生就握著他的手說:

管他媽你是誰,有人來看我就高興。

 

肖全問他,你還寫詩嗎,老郭從床頭櫃裏掏出一個硬殼本子,裏麵有二十首沒發表過的詩,然後自己忘情地背了起來,肖全趕緊拿出錄音機。

詩人郭路生筆名食指

老郭背得很投入,完了又說自己不想出院。

出去幹嘛呢,我是瘋子。

為了請肖全吃飯,老郭找護士長開了一張假條,上麵寫著:郭路生外出三小時。

在醫院旁邊的飯館裏,兩人吃了一頓餃子。老郭問肖全,你還拍誰了。一聽都是自己的朋友,就挨個問近況。凱歌最近怎麽樣,芒克在忙什麽呢,崔健這個人可了不起,能寫出“酒杯裏的大海”這麽有氣派的話。

2001年,中斷了七年的人民文學獎再次啟動評選,獲得詩歌獎的有兩位詩人,海子和食指。

這結果讓人欲哭無淚,海子已經在12年前去世,而食指常年住在精神病院,當代最傑出的詩人一死一瘋,詩歌還有未來嗎。

2013年,肖全和北島在成都重聚,當年的情景湧到眼前,他問北島:

振開,還記得那時候你領著我們唱《三套車》嗎?

在外漂泊太久的詩人搖了搖頭,眼睛望著遠方說:

我忘了。

02

那煙盒中的雲彩

那酒杯中的大海

統統裝進我空空的胸懷

1990年3月,崔健在四川省體育場唱起這首讓食指讚歎的《從頭再來》。那年,為了給亞運會集資100萬,崔健開始了《新長征路上的搖滾》全國巡演。

他從北京、鄭州、武漢、西安一路唱到了成都,所到之處場場爆滿。在西安那場,有個叫閆凱豔的女大學生,喊得嗓子啞了一個星期,回去之後把學退了,不當會計改學表演,後來改了個名叫閆妮。

聽說崔健到了成都,肖全和朋友們奔走相告。演出當天,三塊巨大的紅布高掛在體育場內,燈光剛一變暗,崔健就舉著一麵紅旗從後台衝了出來,場內的觀眾都瘋了,肖全被歡呼的聲浪震得心髒狂跳。

好多人前一秒還穿著毛衣,瞬間就脫得剩個短袖,九十年代的第一個春天就這麽來了。

離舞台最近的保安麵色嚴肅,他們後麵第一排觀眾裏有個姑娘閉著眼睛,忘我地跟著崔健喊著唱著,臉上淚光閃閃。

當晚演出的高潮是《南泥灣》,歌聲響起的時候,肖全放下相機,跟身邊認識或不認識的人手挽著手,任由淚水流淌,萬人的齊聲合唱讓體育場“地動山搖”。

這樣的陣勢讓組織者震驚,有人一個電話打到了北京。“這哪兒是演出,這分明是鬧革命嘛!”在那之後,崔健的巡演被叫停,一個解釋是:快到6月了,亞運會的工作很緊張,就不用辦活動捐助了,謝謝你們!

崔健在成都唱了三場,肖全也拍到了滿意的照片,雖然沒有按計劃唱滿四場,搖滾已經在成都留下了永恒的印記。

七年後,那個跟著崔健閉眼歌唱的姑娘開了一家名叫小酒館的酒吧,不經意間成了成都搖滾青年的地標。

2007年,有一個小夥子從拉薩來到成都,後來他為這座城市寫下了一首歌,裏麵有句歌詞:

走到玉林路的盡頭,

坐在小酒館的門口,

分別總是在九月,

回憶是思念的愁。

拍完崔健之後,肖全認識了更多的搖滾歌手,有竇唯、何勇和唐朝樂隊。1993年9月,肖全來到北京,他住在丁武家裏,抽空拍了竇唯跟何勇。

一天,丁武跟肖全說他們要去新疆演出,你要不要一起去,肖全二話沒說就上了飛機,那是搖滾樂第一次走進新疆。

促成這場演出的是個大學生,他在北京一個地下室看過唐朝的live之後,被震得說不出話,發誓要把這個樂隊帶到新疆,讓自己家鄉的人都聽聽。這個大學生就是當時還在中戲上學的李亞鵬。

要把唐朝弄到新疆,起碼要花十幾萬,大學生哪有這麽多錢。李亞鵬帶著8個中學生,把《烏魯木齊晚報》上有聯係方式的廣告公司找了個遍,愣是拉來了九萬七千塊錢的讚助,真就把唐朝送到了自己的老家。

演出那天,烏魯木齊唯一的體育館人聲鼎沸,四個長發男人一上台,觀眾的氣氛就被點燃了,丁武的高音,老五的吉他,張炬的貝司和趙年的熱鼓,都讓下麵的人前所未見又如癡如醉,就連新疆的老大爺都跟著節奏跳了起來。

▲ 唐朝樂隊在烏魯木齊

演出結束後,肖全看見保安們把帽子一摘,讓丁武他們在上麵簽名,他趕緊按下快門,留下這一非同尋常的時刻。直到樂隊上了車,現場的男女老少仍不願散去,幾個學生追著車跑,眼看著車燈消失在夜幕中。

1994年12月,竇唯、何勇和唐朝登上香港的紅磡體育館,何勇的《鍾鼓樓》讓全場尖叫,伴奏三弦的是他的父親何玉生,笛子來自竇唯,他在台上喊著:

是誰出的題這麽的難,到處全都是正確答案。

後來,張炬走了,搖滾頹了,已經唱不上高音的丁武在給肖全的信裏寫道:

堅持下去,咱們可不能垮,咱們一垮,就是垮了一代人。

03

拍詩人和搖滾歌手的照片,讓肖全在文藝圈有了點兒名氣,朋友鼓勵他走出四川把全國的先鋒人物拍個遍。

揣著朋友給他湊的1000塊錢,肖全走出了四川,他兜裏從沒裝過這麽多錢。在長沙,作家何立偉對肖全的照片讚不絕口,他隨手扯下幾張長沙市文聯的稿紙,給他認為值得拍的作家寫推薦信,上麵就一句話:

這兒有個大師,來拍你們的照片。

推薦信一封封寄出,肖全一路拍了過去。殘雪在長沙,賈平凹在西安,蘇童在南京,王安憶在上海,劉恒在北京……當年那個群星閃耀的文壇,常有平地驚雷,你不知道下一部轟動中國的小說會先從哪個城市爆發。

肖全問西安的出租車司機,你們西安有個了不起的大作家?對方想都沒想,你在說俺們賈平凹吧。

在賈平凹家裏,兩個人聊起了作家三毛,因為這是他們不多的共同話題,肖全給三毛拍過照,賈平凹跟三毛神交已久,在她去世後寫過《哭三毛》。

肖全很幸運,如果再晚來兩個月,就會與賈平凹擦肩而過,當時他開始構思一個長篇,馬上就會外出封閉寫作。

兩年後《廢都》出版,鋪天蓋地的盜版書霸占了全國的地攤。

地攤的盜版賣得再火,作家還得該幹嘛幹嘛,就像《大紅燈籠高高掛》讓張藝謀拿了威尼斯電影節的最佳導演,他的原著作者蘇童一如往常,還得擠在南京的一間閣樓裏碼字。

南京的夏天酷熱,蘇童在屋裏就穿了個褲衩,肖全跟他相視而坐,作家的形象讓他意外,這大哥憑什麽那麽懂封建時代的女人。

女人不易懂,女作家更是如此,王安憶就不喜歡那種把自己拍得很漂亮的照片,後來那張讓她滿意的照片,就是肖全在陪她買菜的路上拍的,背景是一條很具年代感的小巷。

多年以後,肖全辦影展,王安憶給他發了一條短信。原來那條小巷並不簡單。

向左拐,張愛玲的弟弟就住在其間,弄口則對著傅雷的家。

現在,那一片的舊房已經都拆掉了。

從成都一路向北,肖全終於走到了首都。北京有太多他想要拍的人。拍誰就先愛上誰,是肖全給自己總結的“秘訣”,要不然拍不出好照片。

可是,這條規則到王朔這兒就失了效,因為肖全實在對王朔愛不起來。《渴望》《編輯部的故事》尤其不喜歡看,再加上兩次邀約失敗,肖全在心裏放棄了這位當紅的作家。

在建國門的華僑村,肖全見到了劉恒,這位北京作家圈的老大哥,正在給張藝謀的《秋菊打官司》寫劇本。當知道肖全也是海軍出身時,在海軍當了六年兵的劉恒打開了話匣子,指著桌上吃剩的大餅說:

這是張藝謀剛剩下的,他去機場接鞏俐了。

吃飯的時候,肖全傻傻地問劉恒,看過《菊豆》沒。劉恒說看過,真他媽棒。肖全又問,知道劇本是誰寫的嗎。劉恒用筷子指了指自己,肖全愣了一下,然後兩人一起哈哈大笑。

聊到王朔的時候,劉恒說那小子也是海軍的,待會兒你就給他打電話,我替你說。第二天下午,肖全終於走進了王朔的家門。

王朔跟肖全想象得差不多,能侃會逗,但言談間透著實在,肖全邊聽邊笑,全然忘了之前有多不待見這位王老師,還留下了一張特嚴肅的照片。

王朔說自己以前什麽都寫,沒轍,為了活下去。別人給他一包錢,說來個電視劇吧,他就把自己關賓館裏悶著頭攢一個劇本。

現在,哥們兒不寫了,給多少也不寫了。

成名之後的王朔很忙,肖全給他拍片的那個下午,就來了好幾個電話。其中有一個是薑文打來的,他們正在美國拍《北京人在紐約》。掛了電話,王朔還接待了兩撥來訪的媒體。

2008年,王朔發表了迄今為止最後一部長篇小說《和我們的女兒談話》,他在《跋》裏寫道:

我的問題就在於想寫一個和所有小說都不一樣的小說,這個十幾年前的想法把我將死了。

在那之後,深居簡出的王朔一直在找這部不一樣的小說。四年前,他說自己找到了,並且已經寫了23萬字,隻讓女婿等少數幾個人看過。

這幾年,偶爾能在微博上看到王朔的近照,場景多為會見紅顏知己和文藝女青年。照片裏的人都神采奕奕,唯獨朔爺一臉平和,讓人看不透他心裏在想什麽。

當王朔變成互聯網時代自拍背景的時候,估計也沒多少人再惦記他那本小說了。

回到1993年的冬天,在肖全快要離開北京的時候,張藝謀的文化顧問王斌找到了他,請他為張導正在拍的《搖啊搖,搖到外婆橋》拍攝劇照。

在王斌家裏,肖全見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作家,《活著》的作者餘華。餘華話不多,總以嘿嘿的笑聲作為回應。

三人從屋裏出來的時候,大雪突然而至,走到43路公交車團結湖站的時候,肖全讓餘華停下,然後舉起了相機。餘華在漫天的雪花裏豎起衣領,縮起腦袋看著鏡頭。

此後,餘華寫了《許三觀賣血記》等直麵現實苦難的小說,那張大雪中的凝視成了他最有名的一張照片。

這麽多年了,我們依然在尋找這樣的作家,不懼風雪,冷眼熱心。

04

1994年,在蘇州太湖的一個島上,肖全給張藝謀的《搖啊搖,搖到外婆橋》拍了幾個月的劇照。因為這部電影,這個島被當地人稱為鞏俐島,碼頭也改叫了外婆橋。

電影開機的時候,鞏俐還在為張藝謀理發,等到殺青的時候,兩人已經在報紙上登了分手的消息。

一天,田壯壯來探班,看著攝製組熱火朝天地幹活,他羨慕得直咬手指頭。肖全在旁邊問,最近在拍什麽戲嗎,田壯壯說《藍風箏》之後,自己已經有兩年多沒幹活了。

看著田壯壯渴望拍電影而不得的樣子,肖全不忍地按下了快門。

▲ 張藝謀與田壯壯

到劇組的第一天夜裏,肖全跟著主創去吃宵夜,大家聊起了薑文的電影《陽光燦爛的日子》。張藝謀說他很喜歡,薑文很懂戲,某些鏡頭處理得比老導演都成熟。

幾個月後,肖全在北京三環邊一棟白牆紅頂的小樓裏見到了薑文。當時,薑文剛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名字就叫陽光燦爛。

看著肖全拿著相機,薑文說那咱們就練練吧,兩個人先在二樓拍,後來越拍越瘋。薑文像馬小軍一樣,站在了一樓的房簷上,肖全趕緊跑到樓下,用210毫米的長焦,定格了薑文輕狂的微笑。

三年後,薑文導演了電影《鬼子來了》並扮演男主角馬大三,此後九年都沒再當過導演。《讓子彈飛》上映那年,薑文到《小崔說事》當嘉賓,崔永元問他:

你電影裏真的有那麽多暗喻嗎?

薑文搖搖頭:

沒有,都是真事兒,沒暗喻。

旁邊的嘉賓接著問,如果給你三分鍾時間跟中國電影的管理者提建議,你想說什麽?

薑文回了三個字:

聽您的。

這話沒毛病,在影視圈,想成事兒就得有話好好說。不過,在肖全的鏡頭裏,有一位爺敢睥睨整個行業,這就是跟薑文演過《有話好好說》的李保田(劉羅鍋扮演者)。

1991年,45歲的李保田住在中戲招待所的一個小房間,當時他已經拿了金雞獎,演了《菊豆》。肖全一進屋就皺了皺眉:沒想到您這麽厲害的演員住得這麽慘。

李保田哼了一聲:

中國任何一個演員,都休想到我這兒來,我恥於與他們為伍。

他跟肖全說,自己演戲就是為了糊口,演一部戲能無憂無慮地在屋裏呆半年,他拒絕一切重複的角色和采訪。

在跟肖全出去喝酒的路上,李保田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話:

我以個人的孤獨來抵抗那些有組織的欺騙。

肖全沒說話,他那時特別想給相機換一個專業的鏡頭,但每次隔著器材店的玻璃看到14000元的標價,就會歎一口氣。同行跟他抱怨:

我們不缺製造好圖像的能力,我們就缺一樣東西——錢。

今天,藝術家們不缺金錢,孤獨反倒成了最稀缺的資源。

05

肖全和他鏡頭裏的詩人、歌手、作家和藝術家,都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裏,他們品嚐過苦澀,所以加倍珍惜表達的時光。

1978年,肖全高中畢業,如願以償地當了兵,每月九塊錢的補貼都被他省下來買攝影雜誌。參軍第二年,父親給他寄了180塊錢,握著這筆巨款,肖全坐火車到了北京。他在前門的一家商店裏,買下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台相機——169塊錢的海鷗205。

那一年,崔健在北京交響樂團吹小號。王朔在軍隊倉庫當衛生員,寫下了處女作《等待》。北島和朋友們騎著自行車,在各大高校宣傳自己辦的雜誌《今天》。他在創刊號裏寫道:

我們不能再等待了,等待就是倒退,因為曆史已經前進了。

複員後,肖全也選擇了前進。一大把的硬座車票,無數個地下室的難眠夜晚,一瓶汽水加一個麵包的北漂生活,十年青春換來了一本傳世的影集——1996年,人像攝影集《我們這一代》出版。

2007年,肖全剪去長發不再漂泊,商業攝影給他換來了安身之所,有個開發商十分滿意肖全拍的項目照片,承諾下次合作至少給50萬。

在理想燃燒的歲月裏,肖全看著鏡頭裏一張張青蔥但充滿野心的麵龐,邊按快門邊忍不住地說:

十年後,我再來拍你!

如今,已經過了不止一個十年。肖全曾有過複拍的計劃,但聯係到的幾個人都回絕了。

老了,還有什麽可拍的。

肖全也想過拍今天這一代,但等來等去還是覺得“太薄”,於是他決定留在《我們這一代》。詩人趙野說,因為有八十年代托底,今天的落寞才顯得那麽悲情和富有詩意。

其實,每一代人都會落寞,都有迷惘,在肖全第一次按下快門的1978年,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將走向何方,是垮掉還是輝煌。他隻是想用自己的鏡頭,紀錄下孤獨者身上的光芒。

二十多年後的今天,當我們注視著那些黑白照片裏灼熱的目光時,他們似乎在呐喊:

看什麽呢,別忘了我們曾經英勇過啊!


 【我還是想給你們打一把傘】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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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想給你們打一把傘】

周日我用了一個下午,

安裝了我的聖誕裝飾。

昨夜,

刮了一夜的狂風,

下了一夜的凍雨。

而我,

在翻來覆去的不安中,

擔了一晚的心。

清晨,

風停了,雨還在下,

我的小雪人小鹿全都安然無恙,

我知道你們都能傲立於風雨中。

可我還是想給你們打一把傘。

【 I still want to give you an umbrella】

I spent a whole afternoon,

installed my Christmas decorations.

But last night,

the wind blew through,

 and rained all night.

And me,

tossed and turned in restlessness,

worried for the whole night.

Early morning,

the wind had stopped, the rain was still falling.

My little snowman and deers were all safe and sound,

I know you can all stand proudly in the wind and rain.

But I still want to give you an umbrella.

所有跟帖: 

你幾年前的詩和ZT裏幾十年前的記錄感覺有某種內在聯係,有一種內涵上的融合。 -唐歌- 給 唐歌 發送悄悄話 唐歌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08:55:37

這是我幾年前的微博,當時還沒去過唱壇居然對文中這句話一點印象都沒有 “2007年,有一個小夥子從拉薩來到成都,寫下。。 -移花接木- 給 移花接木 發送悄悄話 移花接木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09:08:45

走到玉林路的盡頭, 坐在小酒館的門口, 分別總是在九月..." 這個人是趙雷嗎? -移花接木- 給 移花接木 發送悄悄話 移花接木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09:09:45

是趙雷,《成都》 -唐歌- 給 唐歌 發送悄悄話 唐歌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09:24:56

還是那幾句普通到極致的句子,因了解其背後的故事,再讀就醍醐灌頂了。當然記得你唱過的 -移花接木- 給 移花接木 發送悄悄話 移花接木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10:05:05

詩? 或叫換行短文,還有照片是昨天的,一言不合可以寫一筐,唱歌太難了,一首歌學半個月唱也不過關 -移花接木- 給 移花接木 發送悄悄話 移花接木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10:12:20

八十年代這些文藝圈的人確實影響了一代人,我現在就不想知道他們在幹啥了,現在國內精神生活是不是主要是短視頻段子抖音之類的? -燕然山- 給 燕然山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09:29:36

不必過分回憶過去,精神生活也不斷在前進,我不看抖音,在笑壇被搶白歲數大了跟不上時代,感覺被淘汰了 -移花接木- 給 移花接木 發送悄悄話 移花接木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10:08:42

啊?誰說話能比我還酸爽,都可以傷害到你的感覺了,我太不服氣了。 -燕然山- 給 燕然山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10:18:15

你去笑壇打聽一下碩果僅存的PPR之一,也住在英倫,你倆或可當麵切磋,立刻會有人給你答案, 別出賣我啊 -移花接木- 給 移花接木 發送悄悄話 移花接木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10:30:27

難道這人連出賣你也比我快? -燕然山- 給 燕然山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10:34:50

你去試試啊,我都躲著她,歲數大了不是她對手, -移花接木- 給 移花接木 發送悄悄話 移花接木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10:37:42

真是好文,謝謝編輯轉發,分享!年代的風雲人物,隻是那個年代的產物,我們有共鳴,不知現代的年輕人還care不? -雲霞姐姐- 給 雲霞姐姐 發送悄悄話 雲霞姐姐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10:18:56

我們也沒有必要care現在的年輕人care不care,他/她們自有自己的care -移花接木- 給 移花接木 發送悄悄話 移花接木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10:48:03

“顧城, 郭路生, 海子,,,”這一代詩人,走的走,殘的殘,但作品真牛!移花,今天去攝壇玩,去準備了,閃了 -雲霞姐姐- 給 雲霞姐姐 發送悄悄話 雲霞姐姐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10:25:02

顧城這惡眉吊眼的樣子,不是善相, 我絕不會對這種殺人犯有絲毫惻隱與欣賞, -移花接木- 給 移花接木 發送悄悄話 移花接木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10:28:33

你也看出來了?我正想說。 -燕然山- 給 燕然山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10:32:38

+100 -杜鵑盛開- 給 杜鵑盛開 發送悄悄話 杜鵑盛開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10:47:23

那我明天跟你過去鬧。 -燕然山- 給 燕然山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10:56:02

我明天不鬧,周末躺平 -移花接木- 給 移花接木 發送悄悄話 移花接木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11:47:02

接木兄歸納了那麽多80年代的文化人,其中大部分我都知道,故事多多。 -laopika- 給 laopika 發送悄悄話 laopika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11:47:27

還是那時候人好,故事真實! -曉青- 給 曉青 發送悄悄話 曉青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12:22:41

讓我有寫”關於幸福”的衝動 -leslieking- 給 leslieking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14:21:00

衝動是最重要的,那就是靈感,激情。就象內急,憋都憋不住。否則愣擠是難有感染力的。衝動來了必須寫不寫不是中國人 -移花接木- 給 移花接木 發送悄悄話 移花接木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21:59:23

歌手比詩人還正常點。歌手需要取悅社會,所以能深通普通人正常人的要求。詩人隻能是副業,否則都有發瘋的趨勢,哈哈。看那照片 -kirn- 給 kirn 發送悄悄話 kirn 的博客首頁 (21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16:18:32

摳腳大漢!文化人背後的真正一麵,那歌手加詩人哪? 是更好點還是更糟? -移花接木- 給 移花接木 發送悄悄話 移花接木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3/2022 postreply 16:27:10

歌手一般注意聽自己的聲音,特別是美聲。說話比較簡單,別提作詩。我聽過幾個歌星的采訪 -攸墨爾- 給 攸墨爾 發送悄悄話 攸墨爾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6/2022 postreply 09:04:25

詩人要標新立異,已經被表達的沒有什麽新東西了。到頂了。文字的東西易流傳 -攸墨爾- 給 攸墨爾 發送悄悄話 攸墨爾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6/2022 postreply 09:06:02

要突破得和其它藝術形式結合,比如聲音和影像 -攸墨爾- 給 攸墨爾 發送悄悄話 攸墨爾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6/2022 postreply 09:07:24

詩人有點悲催,但空間更大,歌手突破自己要付出更大努力 -移花接木- 給 移花接木 發送悄悄話 移花接木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7/2022 postreply 06:29:50

詩人千百年把詞都用完了,現在寫點屎尿才能有轟動效應。歌手因為要聽現場又是一回事 -一荷- 給 一荷 發送悄悄話 一荷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7/2022 postreply 07:55:40

這個人一定很高,抓拍的話,對王安憶餘華都是俯拍? -沒主意- 給 沒主意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2/04/2022 postreply 19:5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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