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瓶子
空瓶子以自己的方式孤獨地
立在桌麵
有玻璃的透明和純淨。空瓶子並不空
裝滿了空氣,和我在野外收集的意象
每次我伏案寫詩它們就跑出來
爭先恐後欲進入我的詩行
已經裝了太多,它膨脹又膨脹
我突然想倒空空瓶子,如插枝般把自己插入
剝洋蔥
就像通過剔除,剖析展現真實的自己
一整天,辛辣氣味會附在手上
一層一層剝去,如剝去記憶的外皮
露出青春一瓣,透亮飽滿
內裏更嫩,像童年,形態和表象差別不大
沒有核心,沒有秘密
剝開身世,隻有充滿刺眼的味道——
一生的酸甜苦辣
不想哭,淚水止不住往下流
果林深處
月光隱入夜幕,黑暗的果實已成熟
掛滿枝頭
抓住黑暗的衣角
讓風牽引著,來到果林深處
風在葉間吹著時間。風不動,時間不動
我的心也不動
隻有雨滴,在天空飄遊了幾個世紀之後
倏地落下,如熟透的果實
黃昏
經過白日的喧囂
我看你,在被餘暉纏繞的山頭
一臉疲憊。進入每人一生
都會逼近的狀態。天邊的雲朵朦朧迷離
風在作畫。雞鴨歸窩,樹上鳥聲密集
地平線在長庚星升起時緩緩沉下
我自己又黃了一層
暗淡的光影,從向晚的窗戶進來
事物黑白不明。突然吹來一陣晚風
把街燈一一點亮
天空下
他坐在河邊讀李白的詩
讀到敬亭山,仿佛聽到耳語
帶著古代口音。他轉頭,沒有人
看不到山,但感覺山就在身旁
他抬頭仰望天空,萬裏無雲
一架飛機像鳥那樣飛
在視野裏消失之後,他還一直望著
他記起雨果說過,對天空望久了
就能看到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