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羞愧難當。一天的時間似乎在煉獄中煎熬。哪裏有心思聽課, 學習, 仿佛大家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在盯著明和自己。馨感到千萬條小蟲在心上爬著, 啃咬著, 折磨著。站也無力, 坐又不安, 昏昏厄厄, 難以自處。一堂課一堂課的熬著, 盼來上課的鈴聲, 接著又期盼著下課的鈴聲想起, 全部心思隻是盼著這一天早點結束。
這一天, 明的日子也不好過。
清晨馨的父親對自己說的那一番話, 言猶在耳, 不肯離去。
當馨被李老師帶進教室,勒令坐在娟的位置,而娟卻坐在了明的後麵。明看見了馨紅腫的眼睛,含羞帶憤的表情,還有李老師肆無忌憚的批評,與同學們起哄的噓聲,明的心裏有一陣疼痛,一種無能為力,還有漸漸升騰起來的憤怒。
第一堂課結束後, 李老師把明叫到辦公室, 一通批評。
在李老師的心目裏, 明聰明, 領悟能力, 接受力都非常好, 隻要努力, 一定能夠考上一個好大學。李老師對明的期望值很高。但是李老師忽略了明是一個自尊心極強, 又敏感和脆弱的人。如果善加引導, 適當鼓勵, 明可以爆發出極大的學習熱情和動力。但是性格敏感和脆弱的人, 往往經不起挫折和打擊, 容易一蹶不振, 破罐破摔。
所以李老師自認為一番痛徹心扉, 恨鐵不成鋼的批評, 卻激起了明強烈的逆反心理和抵觸情緒。
當老師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苦口婆心的教育明時, 明低著頭, 沉著臉, 獗著嘴, 任憑老師的話在自己的耳邊輕輕吹過, 不留一絲痕跡。明的倔強和固執, 此時可見一斑。
最後一堂課結束後, 李老師對明說: “今天晚上我去你家家訪,回去跟你爸爸媽媽說一聲。”
如果說戀情敗露後的最初, 明還有一絲擔憂和害怕, 那麽經過從早到晚一天煉獄般的折磨, 明的心中反倒坦然, 一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畏無懼,愛咋地咋地。明在心裏對自己說。
這就是明的倔和擰, 寧折不彎, 絕不屈從。
那一天,對於明和馨,都是一個極其漫長、艱難的一天。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出了校門後, 明在一個拐角處等著馨。
馨一個人默默的騎車, 有些孤獨落寞, 不過心情比在學校要輕鬆了許多。最起碼沒有了同學們異樣的目光, 探尋著自己和明。而且似笑非笑的表情, 刀尖一樣的傷人, 刺痛著馨的心。
當馨看見明, 在寒風中等候著, 滿眼寫滿關切。 馨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她卻並沒有去擦拭,一任兩行清淚在嚴冬的暖陽裏緩緩的融化、風幹。 從昨晚到此時, 自己所聽見, 所看到, 所遭遇, 所經曆的都是責罵, 諷刺, 侮辱和輕蔑, 唯有明, 是向自己提供溫暖的人。馨的父母永遠也不曾想到是他們的粗暴把馨推開,親情似乎永遠停留在了此日,終其一生,也難以恢複昔日的溫度。
“ 李老師今天要去我家探訪, 我不在乎, 愛咋地咋地。” 明告訴馨。
“ 你爸爸會罵你嗎?” 馨問道。
“ 他越罵我就越不聽。” 明倔強地說。
馨看了一下表, 說: “不行,我的趕緊回家, 我爸爸說我必須在十五分鍾內到家。 ”
說完, 馨就急急忙忙的騎車離開。
明看著馨離開, 一個人站了一會兒, 也回家了。
回到家, 父親賣菜還沒有回來, 隻有母親和妹妹在家。
明隨隨便便的告訴母親: “媽,今晚李老師要來家訪。”
明的母親說:“ 好啊, 什麽時間?”
“他沒說, 估計晚飯後吧。” 明回答。
說完明就徑自回到自己的房間, 用力關上了門。
晚飯後, 李老師如約來訪。
李老師毫無保留的將所有發生的一切告訴了明的父母。
明坐在一邊, 看著李老師的嘴巴一張一合, 口若渲河的表情, 一種討厭和厭煩的情緒在心裏滋生。又觀察到父親逐漸被憤怒和失望扭曲的臉, 明的心理沒有了最初的恐慌和自責, 反倒平靜如水, 像一個局外人一樣在聽別人的故事。
李老師的話音未落, 明的父親抬腿就是一腳, 踢在明的屁股上,明一個趔趄差一點兒摔到地上。
李老師趕緊拉開, 勸解道: “明是一個懂事的孩子, 他應該知道該怎麽做, 隻要努力, 一定能夠考上。”
明站著沒動, 臉上布滿了憤怒, 和不服, 更加激起了父親的火氣, 罵到: “你這個小兔崽子。老子辛辛苦苦種菜, 賣菜, 希望你小子出息, 考個大學, 等著你光宗耀祖呢, 你卻不自量力, 不務正業,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人家是副局長的女兒, 會跟你? 自己照照鏡子去。。。。”
“ 考不上大學, 你隻能去種地, 或者跟老子去賣菜, 你看你那點出息, 我看你什麽也幹不成。。。。” 父親喘了一口氣, 繼續罵。
憤怒中的父親又找到了那把鐵鍬, 摔到明的眼前狠狠地說: “老子看你也就隻配去種地。”
父親口無遮攔, 口不擇言的混罵著, 怎麽解氣怎麽罵, 原以為這樣的責罵可以激發明的學習熱情和動力, 怎曾料到事與願違, 兒子走到了另一個極端。
明雕塑般的站在那裏, 看著父親暴跳如雷的發泄, 李老師語重心長的開導, 母親左勸勸丈夫: “ 好好說, 不要生氣。”
又勸勸明: “兒子, 考上大學, 還怕找不到好姑娘嗎? ”
不知父親氣勢洶洶的罵了多久, 反正一句話也沒有走進明的耳朵, 如煙一般消散在空氣中。也不知李老師什麽時候離開, 也似空氣一般消失在明的視線外。
後來父親也罵累了, 歎了一口氣, 對母親說:“希望這小子聽進去了我的教育。”
母親息事寧人地安慰丈夫: “聽進去了,肯定聽進去了。你說的那麽嚴重。”
聽著父母的對話。明的心裏一聲冷笑, 回到自己的房間。砰的一聲, 重重的關上門。
一天之間, 有兩個男人, 馨的父親和自己的父親, 分別在清晨和夜晚對自己說出了同一樣的話: “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這句話, 明銘記了半生歲月, 而且一直刻骨銘心的記著, 恐怕此生都難以忘記。
這句話, 深深的傷害了明的自尊, 明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
以後的很多年裏, 明周旋於很多女人之間, 似乎就是想證明自己的魅力, 能力, 什麽樣的女人都可以擁有, 有權的, 有夫的, 有錢的, 有才的, 有貌的。一次次的結婚, 離婚, 都是為了證明十七歲那年的咒語, 是一個錯誤。
與第二任妻子豔的婚姻結束後,似乎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明並沒有再婚的打算。他開始與各種類型的女人交往,對待感情更加采取一種隨意隨便的態度。國家幹部,商場售貨員,大學老師,買賣服裝的,都可以成為明的女朋友,而且見麵第一天就上床的比比皆是。
這樣混亂濫情的生活一過又是好幾年。
明在四十出頭的那一年,認識了一個同齡的女人,叫做梅的。是一家本市最大的私營企業的會計師,梅是有夫之婦,丈夫是市文化局的一個科長。梅雖然年過四十,卻風情萬種。細細的腰肢,滾圓的臀部,丹鳳眼,柳葉眉,櫻桃小口,眉目含春。那是一個女人的身心全然綻放的年齡。
明和梅相識於一個私人舞會上,當明摟著渾身散發著性感的梅,一邊隨著音樂翩翩起舞,一邊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調情:“你可真美!”
明的眼睛毫不掩飾地透出誘人饑渴的注視,看到梅並沒有反感,便把手往下挪了挪,用力掐了一下梅厚實的臀部。
梅眼目含春的瞪了明一眼,嬌笑著說:“你這個人可真壞。不和你跳了。”
說罷,假意扭動了一下身體。
明一看,心知肚明,手上更加的用力,把梅摟在懷裏,繼續跳舞。
閑聊中,明得知梅的丈夫現在隨文化局的工作隊在南方考察,梅有一個女兒跟著姥姥住。因為梅所在的私營企業很忙,平日裏應酬很多,無暇照顧女兒,所以女兒的日常生活,都有姥姥照顧。
那一晚,舞會結束後,明就帶著梅回到了自己的家。
一晚上,顛鸞倒鳳,天上地下;醉臥溫柔鄉,幾度春風,幾許放縱,歡度縱情夜。
正直壯年的明,似乎第一次開始真正迷戀一個女人的身體。梅象一顆熟透的果子,風流至骨的身體,給予了明極大的滿足與享受。
從那一晚開始,明和梅幾乎天天偷情約會,恨不得時時溺歪在一起。
俗話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日下午,明和梅找個機會又在明的家裏約會偷情。被破門而入的幾個壯漢逮了個正著。那是梅的丈夫發現了妻子的私情,顧了幾個人來抓奸情的。
事情敗露後,梅倒沒有什麽,反正是在私營企業的,很順利地,與丈夫離了婚,帶著女兒素搬出了家。
而明卻受到了很大的影響。緋聞鬧的沸沸洋洋,滿城風雨。而且被梅的丈夫告到了公安局。這一下就連當初的老刑警隊長現今的公安局長都保不了明了。明被撤了刑警隊長一職,受了一個行政處分,被調到一個鄉鎮派出所當了一名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