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渡赤水(完)
晚上帶著酒勁稀裏糊塗地住進一家車馬大店. 第二天清晨拉開窗簾才知道景色秀麗. 麵對"紅楓湖", 據說是國家賽艇隊集訓駐地. 湖麵寬廣, 寧靜致遠. 水麵一層青青的煙霧. 很像桂林,也有點青山環繞,島嶼點綴. 走到陽台,發現煙是真的, 是農民在燒荒草, 有點親切的嗆人... 車到黃果樹大約十點多, 司機去買票, 我們一行下車伸伸腿. 隨即有幾個身著少數民族服裝的老太圍上兜售手琢,項鏈等工藝品. 年齡看著有上七十, 但聲音年輕, 普通話很好, 遠比江浙一帶強, 說話很是客氣, 但也鍥而不舍"大鍋, 老板,買個鏈子吧...", 快上車了, 俺一眼瞅見她包裏的IPHONE袋子, 說就來兩個袋子吧...車繼續前行, 在一三岔路口,景區工作人員在指揮交通, 疏導大家去先去天星橋, 再來黃果樹(這兩景區隻相隔幾公裏), 司機聽也沒聽, 一腳油門就拐向了黃果樹, 說道:"來過多次了, 總讓我們先去天星橋, 結果哪都擠". 果然不出所料,他說的對, 進入黃果樹, 人真不多, 首先注意到的是怪石嶙峋, 樹木奇異, 但全小了幾號, 仔細一瞅全是盆景. 從盆景公園到瀑布大約要走二十分鍾. 一路台階,涼亭修建得都比較講究. 不知從何時起, 我們一行就多了個小姑娘, 熱心地給我們講解植物,地貌. 哥們在前麵一賣玉米的老鄉簍子前停下, 說到:"啃個老玉米吧..." 俺們就人手一個, 邊走邊一排一排轉著啃著這老玉米...走著感覺前麵人聚得多起來了, 也聽到水聲. 瀑布隨即展現在眼前. 規模遠沒有尼亞加拉那種雷霆萬鈞之式和那數英裏外就能看見的水霧彌漫. 瀑布大約四五十米寬, 二三十米高,有些曲線. 水流不算大, 但分成細細的一柳一柳的白色水流, 白色中間是水流沒蓋住的青黑色的岩石, 到正好襯托出了瀑布的層次, 瀑布兩麵有樹木山洞, 和前麵映入腦海的盆景構成一幅非常東方的秀美的圖畫. 讓人想起孫猴子的故鄉花果山,水簾洞. 照是少不了要拍,傻瓜我們自己有,而且好幾個(我們有自知之明), 想起了那跟著我們的小姑娘想請她拍. 小姑娘很是專業, 告訴我們該到哪去, 什麽角度, 隨即像變魔術般拿出個滿是照片的像本和一個單反. 俺都看呆了, 原來她好像空手呀? 正好我們也想找個, 就她了. 各種姿勢,組合照了些個, 小姑娘很高興, 告訴我們:"幾位大鍋, 一會兒你們出門時, 我把照片打印好給你們", 說著歡快地就走, 俺著急:"哎, 你等等, 人那麽多, 我們還要轉個把小時, 出門碰不見你怎麽辦? 要不留個電話?""放心吧, 不會出問題的..."其餘幾個兄弟像根本沒聽見我們的對話, 照樣在那指點江山...
我們一行幾人中最大的那兄弟是帶著媳婦來的, 那兄弟比俺隻大幾天, 媳婦很漂亮,小了俺們一輪. 和我們在一起, 總是謙和地笑著, 聽我們漫天胡侃. 我們幾個皮厚也沒稱個嫂子. 這時她去換上了大紅色的苗族服飾站在瀑布前留影, 讓人眼前一亮. 俺正好和她同姓, 心想俺家妹妹真漂亮. 幾個哥們比俺還多想了幾步, 站在邊上說:" 本家兄妹也該照個, 這樣妹妹嫁給了兄弟, 兄弟就變成妹夫了...哈哈...", 俺知道那"哈哈"意思是嫂子就免稱了...俺就上前站在她邊上, 她一手拉起了那長裙角擺了個姿勢, 那哥們嗖的一下抄出相機,嘻嘻哈哈道:"來來, 你們兄妹也得親熱點, 來這靠靠...", 拍完後又轉了陣, 往出門方向走去. 俺說道:"哥幾個看看剛照的怎麽樣"拿來了兄弟的相機, 國內這款有意思尺寸幾乎介於IPHONE和IPAD之間. 前前後後翻愣沒找到, 問那哥們, 說:"不可能呀, 明明照了, 不過以前也發生過, 時照時不照的...嘿嘿..."說著一陣壞笑, 我明白那笑是一瞬間從哥變成了妹夫的報複...我說:"瞧瞧, 一下矮了俺們半截吧? 來來哥幾個乘這機會跟嫂子見個麵吧..." 隨即每人都抱拳稱了嫂, 哥們媳婦羞紅了臉. "妹夫可以不稱, 像要回去補照, 你多福氣呀, 找了個仙女般的媳婦" 哥們道:"沒丟, 藏到另外地方了, 你們不熟,沒找到...得抻你們一下,不能讓你們太得意...哈哈.." 一路上這嫂子,妹夫的稱謂又給我們添了不少笑料... 到了門口,俺正著急找那照相的姑娘, 從背後冒出來一聲"照片在這裏!" 謝過那小姑娘,邊看邊就上了車. 我說:"這不太合理, 她根本不知道我們多久才能下來, 就一直在這等, 不把照片給我們, 她就不能再上去照第二輪, 效率太低. 應該..." 黑領打斷俺:" 俺們這人治了幾千年了, 找個人還能費勁? 你回來就要給俺們裝係統, 建製度? 俺去黨校學習, 校門口一塊牌子"實事求是", 教室裏老師講課朝向是背著這牌子, 所以從黨校畢業學員都說:"我們衝著實事求是來, 老師背者事實求是講, 現在咱們回去遠離實事求是做" 人都不實事求是, 係統,製度管用?" "嗯, 很深刻!" 俺點頭道.
出了黃果樹沒多久就來到天星橋, 人還是多. 天星橋景區位於黃果樹大瀑布下遊7公裏處，這裏主要觀賞石、樹、水的美妙結合，是水上石林變化而成的天然盆景區. 抄了句“風刀水劍刻就萬傾盆景，根筆藤墨繪製千古絕畫”的對聯，概括了天星橋景區的神韻。這裏有三個連接的片區，即天星盆景區、天星洞景區、水上石林區。 看介紹說是標準的卡斯特地貌, 怎麽又是卡斯特, 卡斯特不是饅頭山嗎? 反正就是水對可溶性岩石（碳酸鹽岩、石膏、岩鹽等）侵蝕, 衝刷形成的地貌. 進得景區, 實際是個地質主題公園. 進去沒多久就走上一片淺淺的流水, 當然不能這麽早就讓你濕了鞋, 水麵上有不少水泥荷葉, 上麵刻著一年三百六十五, 和一些名人的生日. 偶爾聽見人驚呼:"我和羅斯福一天生日!" "我和牛頓一天!" 也聽見一個悶悶的聲音:"我怎麽和豬八戒一天?" 聲音不大, 可傳得遠, 大家哄笑. 俺那比較靠前, 看過幾個後就不再低頭而是抬頭欣賞起風景來了. 綠, 一片綠, 茂密的植物和淺淺的水流, 出現幾朵粉花, 黃花就襯得鮮豔無比, 我才更明白"甘當綠葉"是啥意思... 這些"荷葉"曲曲彎彎帶著我們進入一片竹林, 進入一小段峭壁形成的夾縫, 有些地方需要攀藤而過. 在我們前麵不遠處有家老外, 夫妻倆四十多吧, 帶著四個中國孩子. 兩個女兒較大, 自己蹦蹦跳跳的沒問題, 兩個小的,一兒一女都坐STROLLER, 男孩好象腿不方便. 夫妻倆就抱著,背著, 手裏拿著包, 小車也推不了幾步, 甚是狼狽, 但看看他們一家滿頭大汗,卻滿臉幸福... 走到一個岔路, 指向天星洞的牌子並不明顯, 很多人就朝石林方向去了. 進得洞去, 走了一陣, 潮氣和寒氣都加大了, 地麵也開始有點滑, 手可以摸到冰冷的岩石上有點滲出的水跡. 前麵豁然開朗, 說開朗有點奇怪, 因為你知道空曠的體積突然變大了, 但光線卻更暗淡了. 因為反射的地方少了. 從天而降的鍾乳石凝固在你頭頂. 可以聽見滴噠聲帶來的回響. 光線設計得怪異神秘. 紅黃藍光從不同角度打在粗粗細細的石頭上, 洞相當大, 感覺可能上千平方米, 高度也有幾十米. 端詳那石柱, 總感覺能轉出個當年金庸,梁羽生,古龍筆下的那隱居在此的白衣,白胡,白發飄飄的世外高人. 想想也替他們冤, 這陰冷潮濕的地方有啥好? 不過話說回來, 還是比那為奪天下第一, 練個<<葵花寶典>>就害了小弟弟的嶽不群強...
出了山洞, 豔陽高照, 鳥語花香. 傳來幾聲清脆的叫聲:"前麵高老莊了, 吃西瓜了!" , 感覺跨越了太極圖的陰陽交界. 哥們都買好了西瓜在那攤前吃著, 擺攤的坐著三四個苗族小姑娘(是不是苗也不是很清楚, 反正少數民族吧), 見我們吃著, 跟我們搭話: "看你們聖僧東土來, 這位鍋像豬八戒!"說著指了指我們那最大的兄弟, 他確實最"魁梧"而且帶著媳婦. 那哥們正聚精會神吃瓜, 聞言連瓜帶子咽到肚裏, 我們幾個大笑, 隨即每人也被策封...不是笑別的, 而是這種直接純樸的玩笑恐怕很少見了, 其他地方都是恭維老板,帥鍋的了. 見我們笑, 幾個小姑娘更認真了:"確實, 我們說的都是真話! 你像孫猴子, 你像沙和尚, 你像唐僧..." 我們笑得更厲害了, 一抬眼, 那哥們已經幾丈開外了, 頭也沒回說了句:"俺在前麵高秀英家等你們!" 俺們趕緊拉起笑岔了氣的兄弟媳婦: "趕緊跟上, 要不然他要背別人了..." 追上兄弟的同時, 也追上了那一家老外, 他們正費勁下一陡坡, 俺給那媽媽搭了把手, 她澀澀地講了句中文謝謝. 我趁勢就告訴她: "我們後麵不少跟著的人都在談論你們呢, 帶著四個孩子, 不容易...", 她見我講英文, 眼睛一亮, 隨即回答道:"我們本來有兩個公主, 這次又來領了一個公主, 一個王子", 說著介紹了這幾個小孩的名字. 我說:"很佩服, 看得出她們都成長的幸福, 今天天氣熱, 很多地方不能推小車, 你們夠嗆" 她說:"跟這些ANGEL們在一起, 一切都值!" 道了再見, 又欣賞了陣秀美的水上石林, 就走出了公園, 前後大約有三個多小時的樣子.
晚上附近找了家出名的館子, 貴州兄弟的發小做東請我們吃特色. 飯略過不表, 說一下酒. 喝起來和路上一直喝的酒並無二致, 醇香可人. 但瓶子完全不同. 哥們的哥們說他們單位和那廠有關係, 付點小錢就能買點"殘次品", 這"殘次品"和正品實際是一起釀造的. 我心想咱國家的事情真高深, 有人花大價錢在大商店買裝在真瓶裏的假酒, 也有人能花小價錢在破倉庫買裝在假瓶裏的真酒...俺提議晚飯後去嚎一嗓子. 兄弟說沒問題, 兄弟的兄弟小聲問了句:"光唱歌?" 答:"是" , "行, 那我安排" 一行到了KTV, 霓虹閃爍. 進門前哥們的哥們怕折麵子, 又低聲問了我那哥們一句: "確實光唱歌?" 得到肯定答複, 帶我們進了包間. 又是一頓啤酒, 把大學時伴隨我們的流行歌嚎了一遍, 貴洲兄弟還記得第一次聽俺吉他彈唱的歌"一條路". 大家都在震耳欲聾的音樂中發泄, 懷念過去. 因為第二天, 聚會就結束了, 該帶領黨員幹部學習"政府工作報告"的, 該帶領房地產公司製定"建設新農村"計劃的, 該考慮把孩子送進私立名校的,該飛回美國考慮誰的白天, 誰的黑夜的就各回各位了. 兄弟的兄弟對震耳欲聾滿不在乎, 居然躺沙發上睡著了, 發出輕微的酣聲, 可見真是累了. 快走時, 這哥們醒了, 唱了一首算是送俺. 這次KTV對俺影響不小, 以至於老有人說俺唱歌後期像KTV...嘿嘿. 出了KTV淩晨了, 兄弟這兄弟不放心, 怕我們黑呼呼找不到路, 直帶我們到高速入口...
回北京的飛機是中午, 以為時間還多, 早上起來洗漱, 還上了會兒網, EMAIL積了些, 挑著回了幾個. 下去發現兄弟們都齊了, 也沒人催我. 分兩輛車奔向貴陽機場. 過了會, 另一輛車的哥們打來電話, 說找個地方碰頭, 把行李證件交他們, 先去托運, 換登機牌. 我們這輛車直接衝向機場邊的一家苗家菜館. 俺才意識到可能由於俺疏忽, 時間緊了. 交了證件, 俺提議行李自己解決, 不托了, 你們可快點. 結果證明又是一昏招, 分開沒多久, 電話又來了, 說:"看, 還分不開了! 我們非托行李不行, 哪個裏麵都有你點ICEWINE!" 還剩一小時, 倆兄弟進了機場, 我們進了苗菜館. 感覺能看見的地方全是木頭和竹子, 淳樸而溫暖. 就餐者和服務員都有種怡然自得的恬靜. 上了一桌苗家土飯, 俺有點吃不下去, 司機一勁勸酒:"沒事, 他們趕得來, 時間還多, 慢慢吃!" 過了二十分鍾, 他們來了. 喝了頓溫溫的黑罐裏裝的甜酒, 沁人心脾, 猶如這兄弟情. 司機還是不慌, 說保證送到, 踏著廣播裏叫你們的名字進去. 還有十分種的時候趕到機場, 在CURB上, 貴州兄弟又讓司機拿出些禮物, 土特產給每人, 對俺說:"你看能帶就帶, 不讓帶在海關那裏就丟也行, 下次帶家裏人來" 我說:"一定. 四五天,一晃就過, 猶如做夢, 常聯係著..." 司機也跟我們熟了, 插話道:"說不準你們下次再見他就調北京了..." 我們拉著不多的行李過了馬路, 回頭看見他們還在車邊那站著衝我們揮手, 我伸手在頭頂報了下拳, 進了機場. 本家妹妹和"妹夫"真是被叫著名字走進機場, 走得較急, 都沒來得及握手, 十米開外了, 俺喊了句"多保重, 希望來俺們鄉下考察考察" 也不知是KTV喉過度了還是怎的, 聲音出來不大對勁...這兄弟在學校以前走路生風,腰板硬朗. 頗有軍人般的挺拔, 籃球場上一霸, 看著如今也有點駝背與發福了, 感覺二十年不饒人啊...夫妻倆轉了身:"會仔細考慮, 你半年一年的爭取回來次, 提前告知就行..." 和最後一兄弟一同回北京, 坐在那有點空蕩, 見他忙著在手機上敲字, 問他忙啥呢, 他回答寫個順口溜, 給咱這幾哥們發去, 俺也借來結束了我的四渡赤水.
初秋季節黔江遊
兄弟之情何所求
重慶綦江關山躍
遵義烏江花溪流
黃果樹下高陽照
天星洞裏水聲幽
紅楓湖畔清風爽
今生能不憶貴州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