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何地（四）

（四）

 

StockCarRace.cn俱樂部接受沒經過改裝、排量在3.5升以下的車主，這是介於入門和豪華跑車之間、所謂高性價比的一類運動型車。對於達到小康但又買不起超跑的打工一族，這類車是最實際的選擇。

俱樂部有兩種很特別的賽事，Burst Race和Quarter Heat，在任何其他地方絕對沒有雷同。賽道選在外環高速從巨峰路到華夏高架路之間的一段，總長10公裏。巨峰路匝道入口是起點，在兩邊護欄上用黑色油漆刷著“S”。然後在每公裏處分別用1到9標示，而終點就有“F”。5.5公裏標示“SC500”，提醒6公裏處龍東大道出口附近有測速攝像頭。

規則很簡單，以最短時間完成賽程，但超車次數不可以超過30。兩人搭檔，一人負責開車，一人專門全程錄像，要求清晰錄下經過起點終點以及相應時間，還有每一次的超車。Burst Race可以在任何時間單獨一輛車進行，一切以錄像為依據，而Quarter Heat每季度舉行一場，參賽車由季內Burst Race排名前八的車組成。超車次數的限製很關鍵，我們都會選深夜或淩晨高速路上車較稀少的時間段，否則如果超過30輛後，就隻有乖乖的跟在前麵最慢的車後麵直到通過終點。目前記錄由我和Supra保持，平均時速197.5公裏。

我按了鄭瑋的手機號，那邊是她標誌性的笑聲，“Hi Hi，何總百忙之中找我有何貴幹啊？”

“今晚的床有沒有著落？”我承認有時候出口挺刻薄的。

“不會吧，何大哥，給那麽一點點誠意好不好，都快下午五點了才問人家？”顯然她已經習慣我說話的口吻了。

“老是扛洋炮有啥意思，現在不是提倡振興民族工業麽，換個鳥槍吧。”我突然想到還在辦公室裏，於是下意識的看了看房間的門，還好，關著的，外麵應該聽不到。

“好，今兒本姑娘就給你點麵子。幾點？幹啥？”

“我呸，還姑娘，都萬用插座了。”我擔保，電話那邊鄭瑋恨不得把我砍成八大塊。不過，今天她的反應叫我有點意想不到。“你這輩子是學不到的啦，嫉妒吧？哈哈哈。有屁快放。”

“半夜飆車，晚飯自理。十一點去你家接你如何？”

“何大哥啥時變成這麽摳門了？連請吃個晚飯都不舍得？”

“難言之隱啊。。。就這樣說定了？”

跟鄭瑋太熟了，完全沒必要寒暄。“就這麽著。”東北的女孩就是爽。

我看了下時間，正好五點。看來今晚要加加班，理一下頭緒。接通了Apple的分機，“Ben跟Neil的報告做好了沒？”
“在我這。他們剛交給我走了，見你房門關著沒去打擾。我這就拿過去。”蘋果說話一直就這語調，沒有起伏，象個機器人。

看著兩個銷售經理的報表，我不禁一邊搖頭，這算啥狗屁報告，長篇大論但完全沒有條理，數據圖表又不清晰，隻是約摸表達了銷售嚴重滯後的意思。奇怪，以兩人的資曆，不可能做出這麽遜色的報告，而且兩份報告無論從形式到措辭怎麽如此相似？

其實市場部會收到銷售部的月度報告。今年前八個月一直在下滑，這與今年相對不錯的市場環境不相一致，而在每個季度的跨部門會議中，Thomas都把這一切歸咎於公司過高的定價策略。可是，高單價是一直以來的策略，怎麽就偏偏今年影響銷量呢？

我還注意到，在全國13個一級經銷商裏，最大的六個銷量下降都很嚴重，而其他的基本跟去年持平，甚至有的還有不錯的增長，例如，雖然今年台灣GDP增長很慢，弘旭卻上升了15%。我拿出報示貼，寫下這六個名字，山東群升、上海元榮、江蘇新方達、湖北諾克、廣東索因、福建長安。主要省份裏各有一上榜的，這是巧合麽？

接下來幾個小時，我都泡在SAP上抓報告，這讓平時不多用這係統的我頗為吃力。按道理，公司的產品無論是質量、推廣、口碑、售後服務等，在行內都是數一數二，我不相信在市場需求日益增長的時候，價格會有那麽嚴重的影響。

十點正，芷璿來電，“在哪晃著呢？”

有時候她真象個嘮叨的保姆，總在我屁股後麵盯著。

“嗯，我還在數據整理公司。”

嗤，芷璿笑起來，我才意識到自己說的顛三倒四。不過，聰明的她固然曉得我要說的，而且也聽得出我在埋頭思考。

“那你別忙太晚了。找不到妹妹的話我可以八折收留你一晚。”

“Yes mum.”從嘮叨突然變成煩人。“今晚我要去賽車。”

電話那邊的她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是輕得幾乎聽不到的歎氣。“我過兩天打給你啊。”我這話與其說是安慰她，還不如說應付，盡管我知道很不好。芷璿聽我講過很多飆車的故事，但我從來沒有邀請她參加，她一定很失落。

收拾好東西已經十點半，停車場裏零星的點著幾輛車，這與上班時密密麻麻擺著的各色車輛相去甚遠。墨綠的Supra默默地停在角落裏，盡管十年了，由於精心的保養，看上去跟新的無異。我繞著它踱了一圈，心想這真是件藝術品，就算用現在的眼光看也格外賞心悅目。真正令人興奮的是坐到駕駛室裏，轉動鑰匙那一刹帶來的澎湃怒吼，接著是性感的空轉低鳴。

我直接來到永嘉路上鄭瑋住的地方，那是瑞金賓館後的一排老房子。接通了她的手機，鄭瑋喘著氣，“行啦，馬上就好。”

“喂，我還沒吃晚飯啊。有什麽吃的隨便帶點下來。”我餓了。

女人說的一分鍾你得乘上十，尤其在她們打扮的時候。我停在路邊等了足足半個小時，其間還跟一個開著05款Celica路過的帥哥聊了起來，小夥子驚詫在這裏還可以見到Supra老大哥。

美女終於出現在弄堂口，一身全黑的標準辣妹戰衣，隻是今晚的連身迷你裙分外惹火。路上剛好經過的兩個老外不停的盯著她，鄭瑋則向他們甩了下長發，挑逗的撅撅嘴，撩得老外吹起口哨。

我下車打開副駕門，“你看怎麽樣？”鄭瑋期待的問。

說實話，剛過三十、又有姿色的單身女人，魅力無法擋，不過這是小毛孩無法理解的。

“真的要聽我意見麽？”等她坐下，我關上車門。

“狗嘴快吐。”

“裙子再短些，最好能不小心看得到T，”她下意識的拉了拉裙擺。

“還有，摘了胸罩，秀一下真本事。”她不屑的哼了一下，兩手把胸往中間一推，大圓領下立馬春色蕩漾。“你以為我來發放福利啦？”劉浩確實喜歡大胸的妹妹。

“吃的呢？”

“喲，忘了，嗬嗬嗬，大哥。”

意料之中，今晚看來隻好空腹應戰了。

上南北高架，過了盧浦大橋，直奔外環。然後在外環高速上繞了一圈，剩下四分之一的油，正好在十二點半來到巨峰路的高速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