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詩魔”洛夫共度情人節

來源: 南小鹿 2015-02-14 23:02:55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3363 bytes)
好友娜姐剛剛買了一套西區豪宅,約我2月14日去她家聚會,還特地在短信中加了一句:我們請了洛夫夫婦。
我這個文學發燒友興奮地跳了起來。四年前和洛夫夫婦第一次見麵,也是娜姐和先生邁哥安排的。那時,我剛剛跳槽到另一家銀行做房貸經理,娜姐的朋友陳先生在三角洲自家農場宴請洛夫夫婦,也順便邀請娜姐夫婦。娜姐的先生邁哥是洛夫先生的老鄉兼忘年交,湖南衡陽人,擅寫現代詩,常常和我討論詩歌和文學,知道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向文學巨匠當麵討教的機會,趕緊也拉著我去赴宴了。
我中學時看古詩古詞多,現代詩人,隻喜歡讀舒婷,席慕容和餘光中。上了大學後,我隻對大部頭的世界名著感興趣,讀了很多英文版的原著和譯著。因此多年來雖然慕名已久,卻一直沒有讀過洛夫作品。
為了那次的聚會,我上了互聯網,匆匆瀏覽了洛夫先生的經典詩歌,參看了詩壇對他的評論。對他的了解大致如下:
洛夫是台灣現代詩壇最傑出和最具震撼力的詩人,為中國詩壇超現實主義的代表人物,由於表現手法近乎魔幻,因此被詩壇譽為“詩魔”。台灣出版的《中國當代十大詩人選集》如此評稱:“從明朗到艱澀,又從艱澀返回明朗,洛夫在自我否定與肯定的追求中,表現出驚人的韌性,他對語言的錘煉,意象的營造,以及從現實中發掘超現實的詩情,乃得以奠定其獨特的風格,其世界之廣闊、思想之深致、表現手法之繁複多變,可能無出其右者。”吳三連文藝獎的評語對他更為肯定:“自《魔歌》以後,風格漸漸轉變,由繁複趨於簡潔,由激動趨於靜觀,師承古典而落實生活,成熟之藝術已臻虛實相生,動靜皆宜之境地。他的詩直探萬物之本質,窮究生命之意義,且對中國文字錘煉有功。”
囫圇吞棗將這些溢美之詞咽下肚,確認不會在老先生麵前獻醜之後,我興衝衝和邁哥夫婦來到陳先生家。洛夫先生和夫人陳瓊芳女士已經坐在主人家的客廳了。洛夫先生八十有二,看上去隻有七十出頭,精神矍鑠,他的夫人看上去也比實際年齡年輕很多。一對老夫婦非常開朗健談,反應很快。夫妻兩人相伴五十餘載,感情甚篤,出生在金門的廈門人陳瓊芳女士學會了一手地道的湖南菜,將先生的飲食起居照顧得無微不至。他們有一雙兒女,兒子莫凡在台灣流行音樂界成就非凡。姐弟之間,父母兒女之間溝通很好,感情深厚,這是一個非常讓人羨慕的家庭。
因為是初次見麵,我這個無名小輩麵對的是詩壇泰鬥,心裏有些發怵,說的話也少,不敢造次,隻是偷偷觀察他們許久。他們待人接物中流露出的自然和隨和讓我印象深刻。不似國內文壇的某些“偽名人”,喜歡惺惺作態,搞噱頭博點擊率等等。
因為有了如此好的第一印象,我一直盼著和莫老(洛夫原名莫洛夫)的第二次見麵。
這一等就是四年。我和娜姐同行,平時交集不少,他們夫婦與莫老也不時來往,可總是少了把我和泰鬥級人物再次聚在一起的機會。好容易等到娜姐搬新家,又逢情人節,我們終於和“詩魔”夫婦相聚,過了個有意義的情人節。
令我驚訝的是,和四年前相比,洛夫夫婦更年輕精神了。我坐在他們身邊與他們合照,感到了他們強大的正能量。許是近幾年去大陸多了,老夫婦能夠在言談中很隨意地運用大陸媒體中常見的一些詞匯,腦筋轉得很快,對大陸的政治經濟形勢也相當了解。
吃完主人家的豐盛晚宴,我們十幾個客人坐在客廳裏陪莫老聊天。這幾年間,我已經斷斷續續讀完了莫老的大部分詩作,底氣足了,也敢發問了。我問了他詩歌創作中的一個問題:“您是英文係畢業的,應該讀過許多西方作品。可我在您的詩作中,體會到了隻有唐詩和宋詞裏才有的深邃意境,可見您的古文功底深厚。究竟在您的詩歌創作中,是先天的古典文學童子功誘發了您的靈感,還是成人後接觸到的西方文學對您影響更深?”
莫老很認真地解答了我的問題:“其實我的詩歌創作經曆了幾個過程。年輕時熱情,濫情,身邊的一切均可入詩。”說到這,夫人笑了,問他一句:“你濫情,究竟有幾個情人啊?”
莫老反駁道:“有時濫情,與情人無關。”
他接著說:“後來到了台灣,我大量閱讀了很多西方的詩歌,接觸到浪漫主義,超現實主義等表現手法,再回頭看胡適的詩,發現太直白了,中國古典詩歌裏的韻味和深沉之美通通被拋掉了,不好。於是我開始實驗性創作,模仿西方的詩歌寫作手法,很快又發現走進死胡同。西方的很多現代詩歌注重精神追求和心靈感受,與現實生活脫節。碰壁後,我又重新翻開中國古典詩歌,挖掘到了古詩詞中很多深刻的內涵和獨有的境界,發覺所謂的浪漫主義和超現實主義的寫作手法,古詩裏就有,隻是幾千年前沒有這種說法。比如“賦比興”的“興”,就是象征手法。李白和李商隱的許多詩歌,既爛漫又超現實。這些感悟改變了我的寫作風格,我開始用西方的詩歌語言和結構,來表述中國古詩詞中美麗深遠的韻味。”
莫老的簡潔明了的解釋,終於讓我讀懂了詩評家對莫老詩歌的那句拗口的評價:“繁複趨於簡潔,由激動趨於靜觀,師承古典而落實生活。“
莫老八十六歲了,仍然筆耕不輟。他將喜歡的唐詩,一一用現代詩歌語言重新演繹。他說:“唐詩受詩歌結構的影響,很多意境隻好隱藏在詩背後,不是所有人都能了解那份力透紙背的韻味和意境。我在不破壞原味的情況下,將那些意猶未盡的情懷,用現代詩歌重新表達。”
莫老的新詩集已經出版,三月中在溫哥華有簽名發售會,娜姐等一幫朋友都去捧場,我也舉手報名要湊個熱鬧。
除了詩歌創作,莫老還堅持練書法。他沉潛於書法之探索五十年,不僅長於魏碑漢隸,尤精於行草,書風靈動蕭散,境界高遠。我們的朋友陳先生幾年前熱心出資在溫哥華為他辦了書畫展。這次娜姐搬家,特地在新家擺上了莫老的書法作品,房間的品味一下提高了。
我年輕時喜愛的詩人舒婷,席慕容等無不在巔峰期停止詩歌創作,改寫散文小說,但這些後期作品幾乎沒有什麽影響力,以至於現在提起這些名家,讀者能夠朗朗上口的還是她們的前期詩歌作品。這不啻為一大遺憾。
一直能夠將詩歌創作的巔峰期延長多年的,隻有洛夫等少數幾位大家,這和他健康的體魄,過人的精力以及樂觀積極的精神有極大的關係。
而挾著“一代詩魔”的盛名,又能將愛情,親情和家庭生活經營得如此之好,天底下恐怕隻有一個莫洛夫。
洛夫和陳瓊芳夫婦讓我們這些小輩明白了什麽是“鶼鰈情深”。
這是一個收獲頗豐的情人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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