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時候,阮斌終於不和梅見一個班了。然後吳迪父親在當地的軍區取消了,吳迪的父親選擇回北方老家。
自吳迪離開後,梅見和他一別就是20多年,但他和阮斌、紀瀾他們的兄弟情誼,卻在這20多年裏變得更深了。
阮斌依然無處不在,在梅見視力能及的地區活動,隻要梅見往他那個方向一望,他就又有點手足無措了,想靠近,又不確定梅見是否想見他,但是梅見聽說,他已經開始喜歡上別的女孩了。
宋美齡在《往事如煙》裏寫道,“愛神是個怪異,不進則退,不熱則冷,不親則散。”她懷念的,是同劉紀文的一段感情。如今用在阮斌身上,也是合適的。兩個人不在一個班上,自然就少了很多交集,他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況且他原本就是個多情的人,所以喜歡上別人是很自然的事情。
男女之間的感情就是這樣,久久不在一起,共同話題會越來越少,生疏感也就產生了,倒不一定是寡情的原因,隻是再熱的情感也會冷卻。
就好像梅見的爸爸當初借調到外地工作,每年回來一次。住慣了大城市,再回到小地方,梅爸爸抱怨地泥濘,家狹小,梅媽做菜的手藝沒有長進—–梅媽覺得梅爸變了,“你既然如此看不慣我們,那麽就回到你的大城市去吧!”梅爸爸果然提前回去了。梅見以前是站在媽媽這一邊的,後來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家,才明白了梅爸當年的心情。
一個地方住久了,就習慣了,哪怕是灰塵也看不到,成了家的一部分,因為那是你的,所以就是好的。可是從外麵回來就不同了。比如梅見回國不過兩個多星期,剛回美國自己的家,也是覺得哪裏都髒,後來斷斷續續收拾了一個多星期才舒服一點。其實梅見後來想,不是家真的幹靜了,而是她又習慣這個家了。
是以梅見對於阮斌喜歡上別人的事情是理解的,開心的,她甚至希望他幸福。因為阮斌開心了,她的內疚就少了。
雖說十年的約定是阮斌的救贖,但在某種程度上卻是梅見的枷鎖,她唯願早早解脫。
可是過了沒多久,月櫻又說了,“都斷了,說最喜歡的還是你梅見。”
梅見那一刻真是,悲喜交加,喜的是,阮斌顯然不再生她氣了,悲的是,她對阮斌的愧疚,什麽時候才能消失呢?
高中剩下的兩年很平靜很歡樂。梅見轉入文科,全班幾乎是清一色的女生,她們獨自在小樓上課,阮斌則留在了主教學樓。梅見就是在那裏和竹醉與蟬羽相遇,並成了貫穿一生的好朋友。
阮斌一直沒有淡出她的視線,雖然離得遠,下午天氣好的時候,他還是會跑到這邊的小樓來,和幾個朋友坐在梅見必經的路旁的草地上等她,待梅見走近了,如果往他那個方向掃一眼,他就會一躍而起,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地站在那裏,笑嘻嘻地望著她。草地盡頭,是一排槐樹,春天來臨的時候,滿樹滿樹的瑩白色的小花,壓彎了枝頭,香溢滿園,少年阮斌那不確定的笑容和他身後盛放的槐花一起,成為梅見多少年都無法忘懷的場景。
高中的生活畢竟是緊張忙碌的,大家都開始為高考努力了,梅見也紮紮實實地投入了複習的人群中。
而阮斌,還在耐心地等待梅見長大,隻為了梅見的那句話,“如果你真的喜歡我,那麽,等我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