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放手(四)

來源: 素月-2006- 2014-02-28 16:05:16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0970 bytes)
本文內容已被 [ 素月-2006- ] 在 2014-03-02 21:31:18 編輯過。如有問題,請報告版主或論壇管理刪除.
陳沐回加拿大以後,偶爾給謝菲發個email, 講講加拿大的情況,隻是不說自己的事。逢年過節,他也會打電話來,但是從來不說話。她知道一定是他,也不講話。兩個人就這樣在電話兩端靜靜地待一會兒,然後總是她先收線。
這樣斷斷續續地持續了幾個月。她常常在想,他是不是結婚了,讓她越來越難以忍受的是,他會時時提醒這個提醒那個,都是生活中的瑣事,好象他就在身邊。終於有一天,她發了一個郵件,隻有標題:讓我一次死個痛快吧。然後就再也不回email, 接到電話沒人說話也馬上就掛掉。陳沐剛開始還會打電話,後來也就沒消息了。謝菲常常地在夜裏哭醒,可是她知道這是她自找的。
又過了差不多兩個月,突然有一天晚上電話鈴聲響起來,竟然是他,隻有一句話:“明天下午三點半來機場接我。”謝菲整個人驚在那裏,不敢相信是真的。
整整一晚她都在想東想西,第二天好不容易挨到下午,她趕早在候機室等候。好像過了一個冗長的世紀才看到那個高大的身影。她衝上去,撲在他懷裏,聽著他咚咚的心跳,兩臂緊緊地勒著他。陳沐俯身看著她蒼白的臉,一雙眼滿含了委屈和渴望。一路上謝菲都紮在他懷裏,不說話。到了家,她一下吻住他,一邊去脫他的衣服。陳沐笑著說:“連個招呼都來不及打?”謝菲隻是笑著,手上不停,還是不說話,她真怕這隻是個夢,一說話夢就醒了。
 
後來陳沐才慢慢地給謝菲講了他回加拿大的經曆。回去不久,母親和周曉莉都發現了他的變化。過去他常去室外慢跑,現在總是貼在電腦前;每次和曉莉出去逛街,看電影總是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感覺。最重要的是他回來後絕口不提結婚的事。剛開始曉莉還以為他剛回來,工作又新上任,也沒太在意。女孩子家也不好主動提結婚的事,倒是媽媽催了好幾次。直到謝菲決定斷了聯係,那一陣他吃不下,睡不好,工作也常常分心,最後終於想明白他再也不願這樣生活下去了。
陳沐跟周曉莉提出分手,把在法國的事跟她全盤托出,他告訴她自己已經打了辭職報告,正在辦理法國簽證。其實曉莉也預感到這一天,隻是自己不願麵對。此刻她強壓心中的怒火,“你不該這麽不理智,但願你不要後悔。”她扭頭就走,淚水奪眶而出,對於她來說尊嚴受到的傷害超過了情感。
陳沐媽媽的反應比周曉莉大得多,一來她眼中的美滿姻緣被兒子親手斷送,二來兒子連商量都沒跟她商量就辭職去法國。
“你這個沒用的,被妖精迷了心竅,有你後悔的時候。”
“媽,您別這麽咒我,我到那邊找到工作就把您接過去,謝菲她挺能幹的,以後您就等著享福吧。
“我不去,我又不會說法語,去那兒幹嗎?你要走,就再也別回來。”然而她用盡了一切辦法,勸說,威逼,詛咒,懇求,可是無論怎樣陳沐去意已決。
謝菲惴惴地說:“老太一定恨死我了。”
 
接下來的日子並不輕鬆,在法國找工作遠不像加拿大那麽容易,更何況陳沐之前在法國雖然也學了一些法語,隻能勉強日常生活交流。所以他隻能一麵學法語一麵找工作。謝菲的工資也夠他們兩個人用了,但他心裏總是不舒服。日子長了,難免煩躁。
另外一個問題是陳沐的媽媽,每次視頻,她從不正眼看謝菲,時不時地說些冷言冷語給她聽,漸漸地,謝菲也盡量避著老太太。北京女孩本來就很少喂甜話,老人又喜歡聽話討喜的孩子,就像周曉莉雖然跟陳沐掰了,但見到老太總還是溫聲細語地問這問那。老太太的心裏總還是幻想著有一天兒子會回心轉意,回加拿大把周曉莉娶回家門呢。
時間長了,矛盾也漸漸地露出來。有一天謝菲同事過生日,大家臨時決定下班去喝一杯。她打電話時陳沐正在用吸塵器吸地沒聽到。謝菲就留了個言:“我會晚點兒回來。”陳沐晚上做好飯,等了半天,火氣大起來,好不容易人回來了,還一身酒氣。
“到哪兒去也不說一聲?”
“不是留言說晚一點兒回來嗎?”
“一點兒是多點兒? ”
“跟同事喝酒什麽時候按重罪量刑啦?”
“什麽同事?多少人?當然得問清楚了,別一喝多就問人家有沒有人魚線?”
“你這麽說有意思嗎?”謝菲的火一下就上來了,加上酒精的作用也開始急不擇言:“你少找事兒啊,是不是放棄加拿大高薪聘請美女誘惑終於後悔啦?給自己回頭找鋪墊呢? 還有什麽不滿意別憋著。”
“看看你對我媽的態度我能滿意嗎?”
“你怎不看她對我的態度? 你別以為我沒聽著,那天你讓她來法國玩玩,她愣說‘讓我去降妖嗎?’”
“說你兩句就受不了了。告訴你,別激我,別以為我不敢回加拿大。”
兩個人的冷戰持續了一個多禮拜。也巧,這時原來受培訓的那個公司來了消息,有一個位置空出來,如果他願意可以錄用,鑒於他在那兒做過,同事都熟悉,也不用麵試了。陳沐這下可樂壞了,晚上謝菲剛進門,他一把抱起她使勁親。 謝菲早就不生氣了,但礙著麵子還繃著,她一邊兩腿騰空豋著一邊喊“你不是要回加拿大嗎?別衝動啊,衝動會斷送你的美好前程。”
“我的江山美人都在這兒,回什麽加拿大呀?我找到工作啦!”
“真的?!”謝菲兩腿就勢箍住陳沐的腰。“那你知罪啦”
“罪大惡極。”
“那我怎麽懲罰你呢?”
“一天兩次。”
“討厭。”兩人說笑著進了臥室。
 
時間長了,兩個人的性格慢慢磨合,好在本來兩個人的性格就是互補,照謝菲的話說:“你有謀,我有勇,絕配。”
一到周末,兩個人就背上包,到郊區遠足。一個三明治,法式麵包夾奶酪香腸,兩個人吃得比什麽大餐都香。春天他們在凡爾賽宏大的園林和精美的雕塑間漫步,秋天去楓丹白露,滿地落楓的小徑常常令他們留戀忘返。不過這個時候,陳沐總會給謝菲講起加拿大的紅楓,那連綿的山峰上層層疊疊,深深淺淺的楓葉在夕陽下是多麽壯美,他那陶醉的神情讓謝菲無比向往。
長周末或假期他們常常避開那些遊客多的旅遊區,挑一些南方的小鎮。在Annecy, 一條蜿蜒的渠道貫穿小鎮,繽紛的鮮花布滿兩岸的街道和家家戶戶的窗台,周末的集市上有吃不完的美味。Aix-les-bains 周圍許許多多的沿湖小鎮,最美的是“山色空蒙”的清晨和“江楓漁火”的傍晚。不過他們最愛的是北部的小島Mont-st-micheal, 北方的海不像南方的那麽澄澈湛藍,特別是冬季,它有些陰鬱,像一個曆經滄桑的老人深沉而充滿蘊含。雨季的黃昏,燈火初上,古老的石建築無聲地靜默在雨中。沿著狹窄斑駁的石階蜿蜒而上,好像走過時光的隧道,聽到曆史的喘息。當然最美的還是從寒冷中衝進一家小餐館兒,主人端出一碗濃鬱美味的熱騰騰的麵包魚湯,一盤新鮮的混合海鮮,再來一杯當地的白葡萄酒。
慢慢地,兩個人商量著結婚的事,謝菲關心的不是什麽浪漫的求婚,而是未來的婆婆大人。“先不告訴王母娘娘?她不更生氣了嗎?”
“沒事兒,她就是嘴硬,到時把她接來,咱再養幾個孩子,她還能說什麽。”
“幾個孩子!夠貪的你。”
小兩口情人節去領了證,跟謝菲家裏說好隔年回國辦酒席。晚上陳沐抱著謝菲,“小菲,挺委屈你的,這麽簡簡單單的就把你娶了。放心吧,回國辦時我一定說服我媽去。再好好辦一次。我知道女孩都願意披上婚紗走個儀式。明年回國前我先帶你去馬爾代夫拍個婚紗照,好嗎?”謝菲喜滋滋地點點頭。
 
一年後,謝菲終於見到了陳沐的媽媽,卻是在陳沐的葬禮上。老太太來時就堅持住酒店。葬禮結束,她透過淚光死死地看著謝菲,突然甩了她一記耳光,還沒有等大家反應過來,她反手又是一個,小眉衝上來,被謝菲死死地拽住,她怎麽忍心讓陳沐在另一個世界還看到她們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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