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生活(一百四十一)有病

    周末去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聚會,主人是個熱情好客的人,房子又大,所以請來了好多許久沒見的朋友。

    剛從一群媽媽堆裏脫身出來,轉身就看到心平和她的老公進門,一年多沒見,她看上去瘦了好多。老公還是以前的老樣子,總是很憨厚地笑著,話不多的樣子。

    我立刻拉著她聊天,詢問她的近況,用什麽方法減肥,女人麽,減肥是永遠的話題啊。他老公人很老實,據說誰都不認識,也不好意思去跟陌生人介紹自己,所以就一直站在心平身邊,默默地聽我們聊天,時不時傻笑兩下。

    一個心平的朋友加入進來,大家開始天南地北地瞎聊,從市長大人的新聞到移民政策的改變,心平則看到了新朋友,溜去別人的群組裏聊天。

    “其實他們都有病。”一直沒有說過話的心平老公忽然開口說道,“這些外國人,自以為聰明,仗著語言優勢,天天欺負我們中國人,其實都是傻瓜,醜陋之極,讓人惡心。”

    我看著他,沒想到平時不太愛說話的人居然也是挺有自己的觀點的,我還以為他是好好先生呢。

    話題停留在最新改變的移民政策上,吸引了周圍的幾個大學生的加入,大家愁眉苦臉,沒有對策。

    “加拿大這種國家,你們留下來有什麽好處?不如回國去,那裏才是金山銀山,才有美好的未來。話又說回來,移民政策收緊我是一百個讚成,尤其是父母移民,那些人來簡直就是丟盡我們中國人的臉!”他揮舞著手臂。

    他的話音越來越高,情緒越來越激烈。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他還可以這麽大聲講話。忽然想起來上次見麵的時候心平提過正在移民自己的父母,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麽事情呢?

    幾個小留學生並不同意他的觀點,熱烈地討論著,於是我轉身去了心平旁邊。

    “你爸媽來了麽?”我單刀直入。

    “來了。”她點點頭。

    “跟你老公相處的也好?”我繼續追問。

    她看看了她老公的方向,“他是孤兒你知道麽?”

    我搖搖頭,這種事情你不說我怎麽知道。

    “唉,他特別討厭老人,應該說是痛恨。我也不明白,是每個孤兒都這樣兒,還是我們家老公是個特例?”又歎了口氣,她繼續說,“移民父母這事兒是我一個人辦的,我本來想著,他從來沒有被父母關心過,忽然有人照顧有人心疼了不是挺好的麽,結果人家說看到我父母就惡心。”

    “我家裏不能有任何我父母存在的證據,早上他起床之前,我父母必須吃完早飯上街,晚上他回來之前,我父母必須吃完晚飯回房間。隻要讓他碰見我父母就會開罵。而且如果讓他發現我父母動過了什麽東西,立刻把那樣東西毀掉。杯子、碗全部打碎。”

    我看著那個看起來很平和的男人,無論如何不能將這些舉動同他聯係起來。

    “想不到吧,結婚的時候我也覺得他特老實,偶爾也就有點奮青兒,發點牢騷,這有啥的。現在才知道,脾氣不是一般的大。”

    “那你父母還能繼續住下去?”我無法想象。

    “那怎麽辦?我們家的收入全靠他,他又不肯出錢給我父母租房子。開始的時候他們也想過要回去,可是後來又變主意了。”

    “為什麽?”我想,反正住得不舒服,回國應該是最好的選擇吧。

    “有天晚上,我爸出來喝水,給我老公撞見了,兩個人大吵,結果我老公拿著切菜刀架在我脖子上,說我老爸再敢說話就殺了我。我父母現在考慮的不是回國的事情,是怎麽能把我一起帶走,他們不放心我跟這個人繼續生活。”

    “所以你要離婚?”

    “離婚?我老公說了,敢提離婚就殺了我全家,我相信他做的出來。”

    我的媽,這也太激烈了,可是她怎麽能用這麽平靜的語氣說出來?“你不害怕麽?”

    “害怕倒沒有,不過也有點擔心吧,畢竟生活了十多年了,還是有感情的。”

    這時,一個一直跟她老公聊天的人走過來,心平馬上幫我們介紹,“這是李醫生,多倫多少有的華人心理醫生。”

    那醫生隻是對我微微一笑,就拉著她的手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心平回來,帶著一臉的狐疑。“她說我老公有非常嚴重的心理疾病,而且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程度,必須馬上看醫生。你說,真的有那麽嚴重麽?會不會有點誇張啊?”

    我想了想,我真的不太會區分脾氣大和心理疾病的界限。不過一般人是不應該用刀威脅自己的老婆吧?

    可是,我想到一個實際的問題,“你覺得你老公會去看醫生麽?”

    還沒等她回答,她的老公已經憤憤不平地走過來,拉著她說,“走,走,走,回家,這兒的人都病,腦子不正常!需要看心理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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