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裏讓我落淚的一次元宵節
作者:金建華
年過半百的我,任何節日都會勾起我對往事的回憶,勾起我對某個時期某些人的惦記和思念,特別是元宵節,每年到這個時候,內心深處非常糾結,似乎有許許多多的話想說,可是,究竟自己想說點什麽又不是那麽清楚,那麽明朗,也許這就是叫做想的越多越模糊吧。
小時候家鄉熱鬧的元宵節
在這裏,我還是說說自己小時候在農村過元宵節的情況吧。記憶之中的元宵節,曾經是那麽樣的熱鬧,那麽樣的開心。大人小孩從早上起床開始就緊張地忙乎著。因為經過接待從大年初一到十五的拜年客人之後,家裏的食物已經所剩無幾了,因此需要補充元宵節晚餐這一頓團圓飯的食品。我記得天剛蒙蒙亮,外麵就人聲糟雜,雞飛狗跳的,等我和其他孩子從床鋪上蹦蹦跳起來看熱鬧時,原是來並沒有其他情況,隻是父親和哥哥燒開一鍋水後正在院子裏殺雞殺鴨呢。雖然現在想起來這種場麵隻不過如此,或者還覺得有些不舒服,但是,在七十年代中國那個窮困的日子裏,這可是一種溫馨而熱鬧的氛圍啊,我們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中開始元宵節喜慶愉快的一天的。
我家所在的那個地方,風俗也很特別,屬於東南西北大聯合,既有南方兩湖兩廣閩浙贛的傳統,也有西部農村的禁忌和東北地區的內容,元宵節吃元宵、唱山歌、舞龍燈、戲馬燈、抬神冠、玩口技,名堂繁多。吃完晚飯,老年人就在吹吹打打的民樂聲中開始了村與村的山歌對唱,沒有裁判,也沒有獎項,決定輸贏的是看誰能夠堅持到最後,並且不重複而有唱出新意。年輕人則以“武功”項目為主,我記得比較清楚的有“二龍戲珠”、“四馬揚蹄”、“獅子鬧元宵”和走高橋等等。還有婦女們頭帶假麵具,扮演“媒婆”討吉利,說的是大富大貴、兒孫滿堂等吉利話,向富大戶人家要彩頭(紅包)。我們這些小孩子都是每人提一個漂亮的燈籠,跟著隊伍到處跑,所到之處,熱鬧非凡,家家戶戶就象迎接現在的英雄模範演講團一樣,燃放鞭炮,給領頭的紅包。那長長的隊伍,那五彩繽紛各式各樣的燈籠,那其樂融融的氛圍,讓人回味無窮。
自從文化大革命開始以後,這種形式的元宵節就煙消雲散了,再也沒有看見過了。記得我哥哥曾經在有一年的元宵節,拿自己床鋪上的床單縫合成一個獅子模樣的外套,可惜被公社的武裝部長看見了。為此,我父親還被幾百張大字報嚇得連會都不敢去開。
部隊裏讓我落淚的一次元宵節
1976年2月底,我參軍了,來到部隊以後,過元宵節就是軍人的過法。每年元宵節這一天,連隊都會安排在晚飯的時候以班為單位自己包餃子,自己煮,雖然有些寒磣,但戰友們也非常開心,經常是南腔北調,笑話連篇,其樂融融。後來,我從基層調到機關,離開了連隊群體,過上了一個人一個飯碗一個菜盤子的日子,但每年的元宵節除了機關飯堂加菜以外,我還經常被領導叫到他們家裏一起過元宵節。單身漢的日子就是那麽簡單,領導吆喝一聲,我就毫不猶豫地來了。
我記得有一年元宵節,由於工作原因,我回來晚了,機關會餐已經結束了,本來我知道趕不上吃飯,就不回來的,當時的管理員卻說是團長說的,在基層的工作組一律回機關過元宵節,於是我從離團部比較遠的一營走路回來,結果還沒有趕上。本來自己就想家,想念兒時的元宵節,現在連飯都沒吃上,心裏難以接受,就朝炊事班發脾氣。就在這時,團長張詩明在他家的窗戶前叫我的名字,要我到他家裏來一下。此情此景,讓我進退兩難。我硬著頭皮走進團長家裏。沒有想到,團長說:“是我叫機關飯堂提前開飯的,因為機關幹部都要在吃飯的時候到連隊替士兵站崗,讓士兵們過個元宵節,所以特意安排你到我家過節。”聽了團長的解釋,我不僅心裏那塊石頭落地了,那多年沒有過的家的感覺卻一下子湧上心頭。我一邊說“謝謝團長”,一邊卻情不自禁流眼淚,團長夫人柳大嫂象哄小孩子一樣,幫我擦幹眼淚,並且說:“以後你就把我家當作你的家,過年過節就和我們一起過。”這是我離開自己的家到部隊以後第一次在“家”裏過元宵節,那時候,我23歲,副連職位參謀。現在想來,雖然我幼稚之中包括著幾分對家的眷戀,對親人的思念和對美好氛圍的記憶,但是,團長及其家人如此細膩的觀察和關懷,讓我沒齒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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