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迷看病
(單口相聲)
喜歡唱歌沒什麽不好,能緩解工作生活的緊張,讓精神愉快。可不管幹什麽都得有個度,要適可而止,不能像我當年的鄰居賈行增,賈先生那樣,對流行歌曲如醉如癡,不分時間,場合,走哪兒唱哪兒,連去看病都不閑著,鬧得警察都來了。
一次賈先生覺著頭暈,去看大夫。這是他頭一次來這家診所,護士要幫他建病例檔案。
“您的名字?”
一般人就直接說出來,張三呀,李四呀。可這位賈先生是個歌謎呀,什麽都要唱出來,這次亦不例外。他看護士挺年輕,想著人家也跟自己一樣喜歡崔健的歌,沒準會根據歌名,猜出自己的名字“賈行增”來。另外,還有個不可告人的目的,瞧人家漂亮,想借機調調情,說不定撞上了“阿牛”的桃花運,唱著歌就找了個“劉三姐”,嗨,想得多美呀。所以他就沒直說,逗了個“燜子”,唱起來了崔健的《假行僧》。
我要從南走到北,我還從白走到黑。
我要人們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誰。
假如你看我有點累, 就請你給我倒碗水。
假如你已經愛上我, 就請你吻我的嘴。
這小護士哪有他想得那麽多,先是一愣,後來聽了“就請你吻我的嘴”,臉都快氣白了。
“先生,請你自重點兒,不然我要叫保安把你架出去了。”
人家生氣了趕緊道個歉不就完了嗎?可這位臉皮厚,再加歌兒癮上來了,非但沒說對不起,反
倒接著唱。
“咱不勞人駕(架),自己能走。”
我有這雙腳, 我有這雙腿, 我有這千山和萬水。
我要這所有的所有, 但不要恨和悔。
要愛上我你就別怕後悔, 總有一天我要遠走高飛.
我不想留在一個地方, 也不願有人跟隨。
護士小姐這個氣呀。
“真是發昏了,誰會愛上你這瘋兮兮的,趕快走吧,最好別‘留在一個地方’,讓人受罪。”
一聽“受罪”,賈先生知道姑娘惱了,趕緊解釋。不過方法不對,他還是接著唱(PPT)。
我隻想到看你長得美, 但不想知道你在受罪。
我想要得到天上的水, 但不是你的淚。
一向文雅的護士氣得哭笑不得,罵道;“今天他媽的見鬼了!”
要說這賈先生,真夠膩味人的,都挨了罵,還貧嘴。
我不願相信真的有魔鬼, 也不願與任何人作對。
你別想知道我到底是誰….
護士快瘋了:“羅嗦了半天,他還不讓我知到他是誰。”
“別廢話,你到底叫什麽?”
“‘賈行增’啊。長的大眼琉晶的,看起來挺經的, 怎麽這遲鈍啊,我一首歌兒都唱完了,你怎麽還不知道!”瞧,他還一肚子委屈。
護士忍著氣寫下了名字,接著問。
“住哪兒”
我們小區從前是荒蕪的高地,賈先生稱之為“黃土高坡”,這會兒脫口就說出來了。
護士聽著不太對,又不想再跟他羅嗦,就自己上網查,還是沒找到。
“怎麽用穀歌都找不到哪?你家住的地方啥樣?”
這賈先生一聽姑娘問“啥樣”,來了精神,接著又是一段兒了。
我家住在黃土高坡,
大風從坡上刮過。
不管是西北風還是東南風,
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我家住在黃土高坡,
日頭從坡上走過。
照著我的窯洞,
曬著我的胳膊,
還有我的牛跟著我。
小姐一聽,“哎呀,媽呀,又來了”。不攔著他,又得聽他整首的《黃土高坡》了。
“行了,行了。又是窯洞,又是牛的,這沿海大城市哪有這事兒,沒人要聽你老家的陳穀子,爛芝麻。”
“哪呀,我小時候,家鄉比這可差多了。”這老弟, 也不管人家有多煩, 又唱起來了.
我的故鄉並不美,
低矮的草房苦澀的井水。
一條時常幹涸的小河,
依戀在小村周圍(PPT)。
忙不完的黃土地,
喝不幹的苦井水。
男人為你累彎了腰,
女人也要為你鎖愁眉。
護士受不了了。“打住,打住,誰管過去了,我問的是現在。”
“噢,現在啊?那是大不一樣囉!”
如今的南泥灣,
與往年不一般。
再不是舊模樣,
是陝北的好江南
“ 天哪,又一首。要死了, 命要緊。我也不給你登記了, 直接叫大夫來對付你吧!”
大夫來了, 問:“怎麽不舒服?”
“頭暈。”
“請講仔細點, 什麽感覺?”
賈先生剛老實了片刻,老毛病又犯了, 跟大夫也貧上了, 唱起了那英的《山不轉水轉》(PPT)。
山不轉哪水在轉,
水不轉哪雲在轉。
雲不轉哪風在轉,
風不轉哪心也轉。
大夫聽護士說過他前邊難纏的那段, 趕緊攔住了。
“好了。轉來轉去,連我都暈了。看來,有點像美尼爾, 不過還得先查查視力。站過來,看看這個視力表,清楚嗎?”直說看得見還是看不見不就行了嗎, 可這位嫌不浪漫, 非要唱出來. 這次是那英的另一首《霧裏看花》。
大夫看他半天沒反應問:“喂,這個看得清楚媽?”
“稍等一下, 我在對焦距哪”,其實, 這老弟在想詞呢. (PPT)
霧裏看花水中望月…..
大夫怕又他沒完沒了,趕緊接著把下一句唱出來了:“你能分辯這變幻莫測的世界”.“問題不大。吃點藥, 到到前邊繳費吧。”
到了前台,賈先生一掏錢, “呦 ”忘帶了。
護士看出來他可能沒帶錢, 就說:“信用卡也行”
可他什麽也沒帶。
這回該人家拿他開涮了。
“沒錢,沒卡?不用交了,算我沒白聽你的獨唱音樂會。再唱首歌兒, 咱們就兩清了。”
紅著臉, 賈先生問: “唱哪首呢?”
這老弟明明知道護士是在拿他糟改,無奈歌癮實在太大了, 竟索性裝傻,就坡下驢真的唱起來了。
腳下的地在走 身邊的水在流,
可你卻總是笑我 一無所有。
為何你總笑個沒夠 為何我總要追求,
難道在你麵前 我永遠是一無所有。
姑娘不高興了,臉一沉,嚷起來了: “嗨,你不是剛才自己說沒錢,沒卡嗎,怎麽現在反怪我冤枉了你,笑你’一無所有’。別廢話,有錢就趕快掏出來, 沒錢,馬上出去!”
這人也是, 都到這份上了,走不就完了嗎?不行,正在興頭上, 非要唱完不可。看著護士情緒激動,想安慰一下,也不管人家願意不願意,一把抓住了姑娘的兩隻纖手, 扯著嗓子就唱起來了。
告訴你我等了很久告訴你我最後的要求,
我要抓起你的雙手你這就跟我走。
護士年輕輕的,哪見過這陣勢兒。見病人突然緊緊抓著自己的兩手,吼著“你這就跟我走”,嚇得全身發抖。沒命地喊:“大夫,快叫警察,我被綁架了!”
老城
2010,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