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夜,初次的夜晚,聽起來,好像是和一種甜蜜聯係在一起的,隻是那甜蜜早已和那花燭沒關係了。但此初夜非彼初夜,此初夜,可有點囧,雖也能談得上是人生的某個第一夜,但是指上大學的第一夜。
近二十個小時的火車,第一次這麽長的旅行後,暈暈乎乎,迷裏巴登,站在學校的新生接待廣場上,天色有些晚,茫然不知所措,腦袋有點發懵,一閉眼感覺還在咣嘁,咣嘁。
"小同學,這就是你的行李嗎?",悅耳的銀鈴聲後,看了看前後左右,確認確實在對自己說,一張成熟長大的學姐的臉,在對自己微笑。不習慣這稱呼,好歹咱也是一個大小夥,咋就成了小同學呢?但還是巴不及的嘴裏發出一個疊音來:對對。那會真的希望有人能指點迷津,由於已經比較晚了,負責新生報到接待的老師,烈日下忙活了一天,也回家歇著去了,剩下的這些學哥學姐們,大概就是那所謂的傳說中的學生會的幹部吧。跟著學姐,和一把十來個和自己一樣的青蔥站在了一起。另外一堆,未來的女同學。晚上光線不太好,女同學的模樣也沒看清,但還是記住一些女生穿的是布鞋。八十年代初,雖然貓論的提出者,有過第一次南巡,但物質還不豐富。
大概十點鍾左右,學姐說,咱也不等了,夜班火車來的同學估計不多,大家坐火車辛苦的了一天,先給大家安排一個住的地方,明早再領著大家辦理入學手續。咱這些新生蛋子們跟著學姐,提著隨身的小行李,大行李放在學哥騎著三輪車上,穿行在後來一直稱之為母校的校園裏,說句實話,初次的印象和想象中的校園,差別不小。昏暗的路燈下,教學樓顯得有些老舊,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明亮,於是心裏就多了種說不上來的一種失落。校園有水,但沒有山,背著書包的學哥學姐們穿穿梭梭,很熱鬧。走的似乎不是大路,彎彎曲曲,來到一個比較大的大廳,有一個舞台,台下散落著不少連著凳子的圓桌。我們就是睡在大廳的舞台上,打開鋪蓋卷,一字並排攤開。九月初,北方的夜晚,早晚要比南方涼爽不少。後來算是明白了,那些穿著運動衣式的長衣長褲,基本是南方同學。光著脊梁,穿著大碎花褲衩的基本是北方同學。拉上被子,很快進入睡眠狀態。爸爸,媽媽,門前的兩顆大銀杏樹,咣嘁的火車,擁擠燥熱的車廂,窗外的刺眼的陽光,仍然晃動的車廂,這就是大學第一夜的夢境。不記得有沒有蚊子,但空氣裏始終彌漫著熟悉的,高中時學生食堂的氣味。
當能感覺到眼簾外的明亮時,耳朵聽到的不是動人的鳥鳴,也沒有朗朗的書聲。一種近乎家鄉早上菜市場的嘈雜聲,其中還夾雜著金屬的碰擊聲。睜開眼,坐起來,霍然發現,這舞台下麵,是學校的食堂,我們幾位新生有些麵麵相覷,尤其是隻著一條大褲衩的北方同學。好在這些來來去去來吃早飯的同學們,大概已不是頭一次看見此景,視我們為空氣,省去了我們不少的尷尬。三十多年過去了,裹在被子裏麵,坐在舞台上,楞楞地看著下麵學哥學姐們,就像發生在昨天,不知該是感歎時間的飛逝,還是該感歎自己依然在迷戀著青春的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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