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再見到於時,自然而然多出幾分親近感。這種連她自己都還沒有想明白的情感變化,也讓她變得不像從前那麽自信和從容了。一次她看見於遠遠走過來,好容易鼓起勇氣,迎住他的眼光想對他微笑一下―――就算是下屬的感謝也是很恰當的舉動,他卻視而不見地從她身邊走過,仿佛她並不存在似的。她受了這點打擊,隻好下意識地把未來得及綻放的笑容,定格在稍縱即逝的勉強上。她低下頭快步從他身邊走過,他偉岸的身形就好像一麵牆,而她則是被這牆羈絆住的一縷風,怎麽也無法輕飄。她覺得臉有點發燒,偏偏那隻有自己才聽得到的心跳聲,又鼓一樣咚咚響起!讓她愈加心虛起來。更不巧的是,她的鞋跟忽然一崴,隻聽“啊呀”一聲,她方才還透著希望的內心像被斷開了閘門,變得漆黑一團---現在是腳腕子處的一陣陣巨痛,直鑽到她心裏去了。
“沒事吧?”於看著她被痛苦扭曲的臉,和一半委頓下去的身子,立即回身輕輕扶住她的手臂,皺著眉關切地問她。
“沒事兒沒事兒,崴了一下而已”。說也奇怪,潔忽然覺得腳上的疼減輕了一些。她調整一下自己的重心,勉強站直了,臉上綻開笑,倔強地對抬起頭,對於大大方方地說:“謝謝!”
於回微笑說:“小心點”。
潔突然記起,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於對她笑,這笑容讓她感到無比溫暖,他那原本英俊的麵孔,此刻平添了許多魅力――而這魅力像烙鐵一樣把它的印記留在潔的心裏,揮之不去!
一天下班後,潔對叫她一塊走的同事說,我圖紙沒畫完,你先走吧。
潔的房門虛掩著,燈光從走廊牆上的窗口透出來,好像舞台上的聚光燈,又像是一盞路燈,在昏暗的樓道裏分外鮮明。於的主任辦公室在最裏麵,隻要於走出他的屋間,就一定會發現這裏光亮。他會不會猜想是有人粗心忘記關燈了?然後過來察看究竟呢? 潔手裏拿著筆,眼睛盯著圖紙,腦子裏七上八下,心卻全飛到於那邊了。
時間過得真慢。不知什麽時候,潔聽到樓道裏有開門的聲音―――是於,心不由的砰砰跳了起來。她定了定神,有些自嘲地自己說,明明在等他出來,又為何如此心慌意亂呢。理智雖如此,仍是不由自主地調動起全身的細胞,屏息靜聽,嚴陣以待。
走廊裏熟悉又陌生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越來越近。。。到了門前了!果然停下來了!潔的心跳又驟然加速,腦子裏一片空白。過了大約一分鍾,門突然被推開。
”啊!”
潔驚叫著跳起身來,於也條件反射的向後退去。大概於沒有想到辦公室裏有人,而潔則是有些作賊心虛,自己被自己嚇倒了。
“你怎麽還沒走? 我還以為。。。。”
於顯然很意外,潔為方才的失態很不好意思,又生怕於看出她刻意等他的初衷,於是忙不迭搶著答到:
“我在改圖紙。對了,我正有個問題,想請教你呢。”
於是大男人,當然對潔急中生智的應答絲毫不疑,也沒察覺出潔還在極力掩飾的慌亂眼神。他熱心走到潔的麵前說:
“什麽問題?”
“這套新CAD軟件我還不太熟,怎麽才能把做好的子模塊先存儲起來,好隨時調用?”
“上周我講課你沒聽吧?”
“是的,王總找我們去談新課題的事,一直到下班時才結束。所以。。。”
於熟練的打開電腦,調出軟件,邊操作邊講解起來。潔在他身旁,心卻像長了蓬草一樣。她根本無法用心聽講―――本來也就是托辭,可還在沒懂裝懂,頻頻點頭,附和著於。於講完後起身說到:
"我得回去了,你也別幹的太晚,一個女孩不安全的。"
“天已經黑了,要不然我請你吃飯,然後你送送我如何? ” 潔沒料到自己會這樣提議,但說出來後反到覺得心情輕鬆了許多。
“我媽剛才來電話還催我早點回去呢。不過我可以先送你回去,飯改日再吃吧。”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嘛。你母親,一個老革命肯定會懂的。”潔有點孤注一擲。
“好吧,但我們先說好,我請客!”於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潔。顯然潔將於一軍的靈機一動,非常奏效。
“隨你!”潔興奮地笑起來,甚至還有些小小的得意。
兩人一起來到研究所附近的福滿樓,在大廳靠窗子的角落裏坐了下來。
”想吃什麽就點吧。”於大氣地邊說邊把服務生遞過來的菜單轉遞給潔。
“那我就不客氣了。服務員,記吧:
"毛家紅燒肉,鹽煎魚,湖南臭豆腐,再來個和刮涼粉,就先上這四道菜吧。” 潔完全恢複了以往的自信,用眼瞟了一下於說到,
於默默地點了下頭。許是已經過了飯時,大廳裏顯得有點冷清,不一會菜就上齊了。
"看來你還真是內行。"
"別忘了,我可是道地的湖南人。" 潔故意用湖南話拉了個長調,調皮又得意洋洋地答到。又轉頭對服務員說:
"再來四瓶青島"
"什麽樣的? "
"就無醇吧。你說呢?" 潔轉頭似征求於的意見。
"別總看我,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就無醇吧!"
兩人邊吃邊聊,正在興頭上,潔突然一反常態,靜默下來,一付心事重重的樣子。
"有心事? 說出來聽聽。"
潔欲言又止,仿佛很難啟齒。
"不方便說就算了,可不是我不想幫你啊。"
"父母給我找了個對象,我不太喜歡,可他們。。。"
"包辦婚姻? 你父母都是知識分子怎麽也如此封建呢!哈哈,我是開玩笑,處處再說,沒準就是匹千裏馬。"
"你幫我參謀一下如何?"
"這個我可外行,但我可以讓我的女朋友幫你,這方麵她比我有經驗。"
這話讓潔的心先是一激靈,然後一沉,仿佛掉進了無底洞。。。連手裏的筷子也差點掉在桌上,她原想故作輕鬆,投石問路,沒想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眼淚竟毫無顧忌地湧上了眼眶,自然地好像呼吸一樣。
"嗨,咱不興這個,又沒人拉朗配,決定權還在你手裏嘛。有什麽大不了的,值得你如此呢?"
於又哪裏知道潔的眼淚是為他流的呢。潔的心裏翻湧著難言的苦,自己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怎麽就早有蜻蜓立上頭了呢。
“你有朋友? 怎麽從沒聽你說起過呢?" 潔心存疑慮,加上幾分僥幸。
"也是父母之命,我兩家是世交,而且是指腹為婚。"
"你愛她嗎?"
"什麽愛不愛的,不就是在一起過日子嘛。我們準備下半年等她研究生一畢業就結婚。日子都定好了。"
於看似平淡的話卻有如五雷轟頂般的砸向潔的心扉。潔頓時感到渾身冰冷,手腳發麻。至此潔像突然失聲一樣,把本來想好偷偷付錢的事,也忘得一幹二淨,直到在她家門口分手時,才向對她揮手的於說了聲謝謝。
"有什麽了不起的,有什麽了不起的?"
潔反複在心裏說著同樣的話,而且有些語無倫次。
第二天吃早飯時,麵無表情的潔一字一頓的對父母說:
"我想好了,和康結婚。但請你們先不要把我的決定告訴康本人。"
說完,潔在父母詫異的目光中獨自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坐在梳妝台前呆呆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不知過了多久,潔慢慢站起身來,失魂落魄走到平時不知給予她多少慰藉,溫暖的大床前,猛地匍匐在床上,用枕頭蒙上頭失聲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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