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田是個老舊的小酒吧,常去是因為那裏的清靜,悠閑。通常隻有些老客人三三倆倆地坐在吧台上。我可以一個人坐那兒一晚上呷杯馬提尼,聽低沉的老歌,沒人招惹。其時,那正合我意。
坐在旁邊的是一位長者,這裏的常客,總是一個人坐在那裏品著一杯叫做椰林飄香的雞尾酒,臉上還時時地露出淡淡的微笑,好像酒杯裏有什麽久遠的故事。突然,他轉過頭,正好與我那正在探究他的臉相對,“姑娘,給你講個Pina Colada - 椰林飄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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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很多年前了,珍和我結婚快十年,已經是老夫老妻了。我們的小日子過得很愜意,每天各忙各的,上班,下班,吃飯,睡覺,配合默契。珍從前可是我們高中的校花,我當年也是英俊瀟灑呀,哈哈。。。我們倆,用現代的話說,很登對的。珍聰明能幹,家裏的事全交她打理。我跟哥們兒喝酒,看球,侃山,她也從不過問,彼此信任嘛。都這麽多年了,誰還不知誰那兩把刷子。生活就這麽定了,每天在相似的軌道上循環著。
記得是個春天的早上吧,珍總是起的比我早,她打開窗子,衝了咖啡,把報紙扔在我的床頭,“我去散步,你來嗎?”“嗯~,我還得再睡會兒,你先去吧。。。”呯的一聲,她已關門而去。其實她早就知道我的回答了,十有八九我是懶得去的。
她這一走,我立刻做起了身子,不睡了,靠在床上翻看著那份剛扔過來的報紙。說也奇怪,不知怎麽著,我就正好翻到征婚征友啟事那幾頁。我發誓,我平時從來都是跳開這些東西的,覺得全是垃圾。那天突然神差鬼使,好奇心大發,“不妨看看現在大家的征友條件怎樣,有啥好玩兒的?”我想。
別說,這條還真有意思,上麵寫道,
“假如,你喜歡那醉人的椰林飄香;
假如,你享受淋濕在雨中的清涼;
假如,你討厭那慢悠悠的瑜伽;
假如,你還有個半瓶子醋的大腦;
並且,向往海邊沙丘的午夜激情;
那,你就是我的愛人,
回信,帶我遠走他方。”
看著這條啟事,不知為什麽,我有種莫名的衝動和輕狂。不得不承認我當時有點不太地道,一點都沒想起珍來。說實在的,我和珍之間,就像左手右手一樣的彼此熟悉,已有點落入俗套,了無新意。顧不上其他,我迅速抄起筆。我雖然不是什麽詩人,可情急生智,也憋出個回帖來。
“沒錯,我最愛椰林飄香;
沒錯,我心似火渴望雨中清涼;
我實在,對那慢悠悠的瑜伽和乏味的健康食品了無興趣,
卻,中意香檳酒的醇香;
咱廢話少說,明天中午麥田酒吧等你,
不見不散,與你共議逃離大計。“
我趁自己沒來得及多想,把信塞進了郵箱。
第二天一早,我反常地沒有賴在床上。珍撇了我一眼。“噢,我今天有個會,得早去。”我此地無銀三百兩。“嗯~”
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時分,我匆匆地走出辦公室,三步兩步跳上車,趕向麥田。我的心怦怦直跳,記得上次這麽心動無法自控還是與珍的第一次約會。那是上個世紀的事了吧。老大的人了,怎麽還這樣?到了門口,停好車,對著玻璃門裏的影子捋了捋頭發,拽了拽衣角,推門而人。
麥田裏,不多的幾個人坐在吧台上,隻有一個女的坐在角落的桌子邊,背對著光,看不清她的臉。就是她了,我往那個方向走去。她微笑著,這笑容有點熟悉?她臉的輪廓有點像誰呀?突然,那女的爆出大笑,前仰後合,邊笑邊說“嗨,原來是你呀。。。”
我迅速滑到她身旁的椅子上,把臉湊到她的麵前,也憋不住笑了, “靠,怎麽原來是你!”那初次約會般的緊張心情驟然放鬆。那多年前跟陌生女孩套磁的功夫噌地躥了出來。我側著身麵對珍,兩眼直直地盯著她一動不動,盯得她直發毛。珍還是如此的美麗,我竟許久沒注意了。
“哎,我怎麽不知道你有這些個愛好呀?”
“嘁,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她故作神秘,“還不快給我來杯椰林飄香?”
我和珍又一起彼此探索了三十個年頭。每回我們感覺有點乏陳可新的時候,就會想起那椰林飄香的無窮後味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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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杯!”我說,“為你和珍彼此一世的探索和追尋!”
“為椰林飄香!”
一首歌:Escape(The Pina Colada Song)
椰林飄香的故事是我根據一首老歌編的。歌的名字叫 Escape (The Pina Colada Song) –逃離(椰林飄香之歌),是Rupert Holmes 的一首名曲,79年底發行,成為70年代最後一首金曲。
上班的路上,常聽一個播放經典歌曲的電台,這首歌是他們的保留曲目。每次聽到,眼前總是浮現那戲劇性的場景。結果,令我莞爾一笑,又帶著些沉思。
當熱戀的激情退去,剩下的是平淡,你是否一不留神,忘記繼續探尋彼此心中的秘密?望一眼身邊的愛人吧,或許,還有許多驚喜在等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