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妻(小說)
她已經許久沒有同家人聯絡了。宛若人間蒸發,一個人,靜靜地躲在一個荒涼的南亞小鎮,孤單單地生活著。每天早上醒來,她呆呆地望著天花板,腦子裏想的都是同一句話:我是如此卑微地活著。
她現在窮的就隻剩下錢了。
她是不快樂的,她已經不記得微笑的感覺和甜蜜的味道,她的感官神經已經失調了。她把一切的記憶都鎖在一個盒子裏,不去碰觸,以為這樣便不會痛,有時不小心被一隻頑皮的小貓打落,那些散落滿地的憂傷就像蟲一樣啃噬她脆弱痛苦的心髒。
她不想再見到他。永遠也不想。從前是他囚禁她,現在是她自己囚禁自己。
她討厭他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有時候,她真想不通當初為何會同這樣的一個人一起?
他雖然大她20年,但也不老,不過才四十八歲,還是個健康的中年人呢,可他的舉動卻像個怕死的妖怪,又像極了到處求仙丹貪戀塵世美色的垂死老翁,猥瑣迷信。家裏的櫥櫃裏堆滿了瓶瓶罐罐五花八門的補品,那些瓶子裏裝的是泡著奇形怪狀動物的藥酒,那種怪味道讓她窒息。
他一餐可以吃上一個小時,排場老派,一邊吸煙一邊喝咖啡,煙灰掉在地板上,女傭馬上蹲下去輕輕擦幹淨,吃的東西除了補品就是補品,一盅一盅的喝,要是她自己,她情願隻吃一粒蘋果配一客青瓜三文治。她坐在對麵,靜靜地看著他,真不願意相信他就是她的丈夫。
她常常一個人躲到樓下靠近樓梯拐角的儲藏室裏,他到處找她,卻不得要領的時候,就開始詛咒那棟無聲無息的豪宅,最後累了,就放下臉來讓傭人幫忙找,傭人會眼睛看著地板輕輕地說:“太太在樓下儲藏室裏。”
他有時會恨恨地說他越來越不明白她在想什麽,她何嚐不是呢?
那一年,他是她的教授,她仰慕他的才華,還沒畢業就嫁給他。後來,他離開大學承繼了他父親的珠寶公司,整個人就失去光澤麵目全非了,身上再無一絲靈氣。
她開始怕他。怕和他見麵,怕和他說話,更怕和他同桌吃飯。但他是她的老師,他永遠管製她的生活,她必須聽話。
他慷慨,在金錢上無止境地滿足她,然後他自己出去夜夜笙歌,她卻不得不自生自滅,她要的不是這樣的生活。他們的地位始終不平等,她不是妻子,永遠是他身旁長不大的學生。
她隻想逃,逃開套在脖子上的那條繩索,其他什麽都不去想。能逃多久,就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