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連載《我與大鼻子畏婚夫》(五十)

五十

 

        蓮花的老公儼然這裏的男主人一樣地招呼我,我覺得有點兒暈,蓮花看出我眼神兒裏的驚訝,解釋說:“他是來蹭飯的。”

        他老公也像鸚鵡一樣地學著舌:“對,蹭飯的、蹭飯的。”他其實根本不懂這話的意思,就是很喜歡搞笑。在廚房裏跟蓮花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我悄悄問:“我看你們倆挺和諧的呀,搬出來多折騰啊!”蓮花卻很堅決地說:“搬出來就不可能搬回去了,他願意來幫忙,就來幫吧,看——又幫我們拉了一趟沙發。”我注意到蓮花的客廳裏,有兩個嶄新的白色雙人沙發。蓮花對家具和服裝的要求都是比較高的,也很會收拾家,是一個做家務的好手。

     我看著那在蓮花新居裏忙前忙後的“棄夫”,我真的些不忍。“他也不白忙乎——他可以留在這裏吃火鍋啊!現在我不在他那裏,也沒有人給他做飯了。他一直護著他兒子的女朋友,人家現在像女主人一樣,勝利地占領了地盤,可是卻不會盡女主人的責任——不煮飯也不收拾,他說現在家裏亂七八糟的。”蓮花歎了口氣,又說:“可惜我種在花園裏那些韭菜了!一定沒有人拔除雜草,也沒有人澆水了。改天我去把它們移過來,種在陽台的花盆兒裏。”

我說既然他這麽樂意幫助你,為什麽還要我跟你去市政府呢?蓮花說,她不願意讓她老公插手她申請救濟金的事情。因為搬出來單獨住(她剛開始新的工作,還沒有報稅,以後報不報再說),是可以得到補助的。

“你老公不是掙錢很多的嗎?你們分居他就不負擔你的生活費了嗎?”我不解地問。

“他的工資是很高,但是每個月的花費也很高——房子貸款還沒有付完,兩個孩子加上他的前妻,婦女救助部門核算之後,他能付給我和我女兒的錢達不到德國政府規定的最低生活費標準,所以,我可以領一部分社會救濟金。”

蓮花歎了一口氣,又說:“其實我能從政府那裏拿到的錢跟以前在他那裏也差不多,但是,從丈夫那裏拿錢,就要看他的臉色;而從市政府拿錢,不用看別人的臉色啊!”

可是,她想錯了,市政府的辦事人員表麵上非常客氣,但是言語中的不屑和輕蔑,也是非常明顯的。她從前都是德國老公帶著去政府辦事兒,包括當初為了她的簽證跟外國人管理局吵架,作為納稅人的德國人都是理直氣壯,而一個德語說不利索的外國女人,來領社會救濟,還指望別人有什麽好臉色呢!

從市政府出來,她很有感慨地說:“其實有個德國老公作靠山,還真的不一樣啊!

 

        蓮花為火鍋準備了很多好吃的肉、蝦、菜和粉絲,我和後來趕到的翩兒直叫:“太豐富了!”我們真是大飽口福,蓮花的老公更是吃得讚不絕口,而蓮花也一直在幫助她老公弄這弄那的,特別是德國人不會吃帶皮的蝦,蓮花就把蝦一個一個撥好皮,然後放進他的盤子裏。蓮花是一個真的很會體貼丈夫的好太太呢?還是在我們麵前故意這麽做的?不管怎麽樣,我還真有點慚愧自己沒有這麽溫柔和賢惠。

        但是蓮花跟老公交談的時候,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她的德言裏麵常常加中文單詞,而跟我們說中文裏又常常加德語單詞。有很多人誤以為跟德國人一起生活一段時間,德語就會進步很快。其實不然,這要看你嫁得是個什麽樣的老公了。

有一種德國老公,基本上不糾正中國老婆大人的發音,但是久而久之,他們之間就有了一種默契和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懂的語言。這樣的老公,表麵上很隨和,但是其實是把老婆給害了——離了他,老婆在外邊兒就寸步難行。這樣的老公其實更有安全感,尤其是像大花那樣,老公比她大30多歲的,老婆再怎麽凶悍,但是語言障礙使得她再能幹也蹦躂不了多高。

還有一種老公,就像羅德,別看他自己英語不好、中文一句不會,可是聽別人說德語有錯,他馬上就喊“耳朵疼”,不斷給你糾正。當時可能有點兒不開心(關鍵是他態度還不怎麽好),而且還老得跟他爭吵,但是久而久而,就發現你的德語水平在戰鬥中進步——必須進步! 他說,我德語水平的進步,從我給他的一次次絕交信裏,看得最清楚。這個家夥把每一封絕交信都好好地留著呢!還留著本“變天賬”?

嫁給德國人的中國老婆們呢?也不盡相同。

有一種老婆,是來德國之前就會英語、甚至學過德語,那交流起來就比較容易。由英語基礎的人,學德語也基本上就是觸類旁通,不費什麽大勁兒。像金葉、綠茗、秋影——好像還有我,不過我是笨鳥先飛型,外加必須常常跟羅德據理力爭的鬥爭需要——都屬於這一種。

還有一種老婆呢,就非常愛國和愛鄉,自己學德語有困難,就幹脆放棄,而改教德國老公學中文!最絕的是一位看全中國都是鄉下的上海大姐,不但不說德語,還愣把德國老公訓練得聽得懂上海話了!

蓮花的老公說:“我們家的花,來德國六年多了,說的最好的德語單詞就是——錢、銀行賬號、現金、歐元……”我們都大笑起來,蓮花也笑了,她說:“沒有錢怎麽行?”

        她老公接著說:“過生日、過節日,我一問花要什麽禮物,她就說——錢、現金!”

蓮花在我們大家的笑聲中解釋說:“對啊,我比較實際啊,買一些帶撕掉了紅標簽兒(德國商店帶紅標簽兒的就是降價處理的,蓮花一直說她老公非常吝嗇)的破爛兒,還不如給我錢自己去買合自己心意的東西,或者存進銀行去呢!”我知道,蓮花已經是個小富婆、不知道存了多少錢了。她老公雖然很喜歡在別人麵前跟她一起秀恩愛,但是房子好像沒有寫她的名字,蓮花說,她老公欺負她德語不好,有時候拿一些文件讓她簽字,她糊裏糊塗就簽了。她恍惚覺得有一次是關於房子的,她簽字之後很後悔,可是已經沒有辦法了。所以,在德國,人們最小心的事情就是在文件上簽字,而冒充別人簽字,也會被重判重罰。因為每個簽字都具有法律效力,簽字的法律效力甚至勝過公章。

翩兒對蓮花跟她老公的關係很不理解,就問:“你們現在還在一起嗎?”我們都知道她指的是性關係,但是我們大陸來的女人,很羞於談論性的話題——我們是“隻做不說”型。

蓮花說:“我們住在一起的時候就很久都沒有了,老是吵架,哪裏還有那個心情啊。他還老是用抱著被子去沙發睡來威脅我,我還樂得清靜呢!現在分開了,他老是賊心不死我知道,可是我跟他完全沒有那個可能了。”

我歎口氣說:“我跟你勻一下兒就好了,我們那位要求太多了!”

        翩兒說:“你們還在熱戀呢,等像我們結婚10年之後,也就沒有什麽性趣了。”她又轉頭問蓮花:“你知道嗎?最新政策出台了,離婚以後,老公隻養老婆三年、不是一輩子了。”蓮花聽了,覺得有些突然,但很快就說:“沒有關係,我又不想一直單身,等安頓下來,我還是要再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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