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堂說，一個女人，不論她在法律上的身份如何，隻要有了子女，便可視之為妻；而如若沒有子女，則即使是妻，也隻能視作姘婦，淪為性的玩具。
我讀到這裏很是抓狂，在 MSN 上把這段話抄上去，圈裏人都看到這段胡話，誰也沒敢跟我提，都知道我就是那個不生的女人，那個姘婦？那個玩具？
每年回上海，老同學聚會，女人們絲毫不顧及我的感受，拖兒帶女呼嘯而來，大談特談育兒經，唾沫星子大珠小珠濺菜盤，我沒有插話的資格，隻好狂吃她們的口水菜，堵住嘴，掩飾心中的失落。這幫虎媽生了孩子後，徹底喪失女人的本錢。她們流著口水看我穿深 V ，低腰牛仔褲，然後一致抱怨孩子拖累了她們，消耗了她們的青春。真是飽的不知餓的饑啊！還好我淡定，沒有罵出聲來。
當年大學宿舍裏，被窩裏的臥談會，她們總是說我最不象鹹妻涼母，看來她們嚼舌根還嚼準了，我果然不成母，就連妻的地位也不保了。
那是女老同學們。
有個男老同學，當年他青澀的時候，曾經跑到我麵前，拿把水果刀架在手腕上，求我愛他。幾年不見，兒女忽成行了。他與那不情願的妻過得也湊合。我們敘舊，聽他吹了半天“阿拉兒子”，我忽然想起來問他，咦你怎麽不問問我孩子多大了呀？他帶點猥褻地說，嘁，你那身段，我一眼就看出你沒生過孩子。說完棵棵棵笑起來。我看著他意淫的表情，真後悔當初沒嫁他，給他戴上三頂四頂七頂八頂綠帽子，再給他生一堆烏龜王八蛋兒子，最後再一腳把他踹了，超爽！
結婚以後我換過幾個工作，每次麵試到最後都因為孩子問題回答失誤铩羽而歸。人問有沒孩子，我老說咱丁克，咱不要。誰信啊？！聞者無不撇嘴哂笑。最後豁出去了，麵孔也不要了，就告他們，生不出！此言一出，效果雷人。人人表情錯愕，人人都有悲憫之心。象我這樣可憐的女人，當然要給我機會。跳槽成功！
這些年，要不是我堅守原則，幹兒子幹閨女早就收了一籮筐了。女友們總是懷抱著自己的娃勸我，生孩子真沒意思。你還是當現在的幹媽吧，寒暑假都送到你家給你玩。我抱著那柔軟的小身體不舍得放手，但孩子們最後總是掙紮著撲回母親的懷抱。
前幾年，纖夫的一個朋友灌了點貓尿後，大著舌頭對我說，弟媳婦弟媳婦，阿哥問儂一則問題。我道什麽啊？他眨巴眨巴眼瞼厚重的小眼睛，說，哎，養隻母雞嘛還會下蛋，我說儂做啥不生，害得阿拉兄弟嘎好格男人絕版。
我啐了他一口，卻無言以對，心裏說，我總不能給他生一個盜版的吧？
纖夫大小是個官，我陪他應酬時，總要應酬這個孩子的問題。他們公司每年的年夜飯，女眷們和我寒暄時，一般不看我的臉，而是看我的肚子。一年又一年，女眷們的肚子輪流鼓了一圈，然後又癟回去了，而我的依然扁平，連小肚腩也沒有。有一年有個莽漢在席間向纖夫敬酒時拍馬屁，他說領導你不用愁，我老娘舅是有名的老中醫，誰生不出孩子到他手裏包好，而且包生兒子。他不知道這個問題是大 S 的頭發碰不得的，纖夫的臉一下子陰霾下來，從那以後我解脫了，纖夫從此不帶我應酬任何場合，不見任何人。
林語堂說我隻能是姘婦，那有一天年老色衰，姘婦也作不成了怎麽辦？養我這樣的姘婦，花銷太大，一個頂十個，要好吃好喝，要健身，要美容，鞋子一買四五雙，還要用保姆。簡直十惡不赦，殺了都汙刀。要是殺了能吃倒也還作點貢獻，如今百物騰貴，肉價不菲，省幾天肉鈿也是好的。問題是殺也殺不得。
因此我申請下堂而去。遠渡重洋來到一個很多人不要孩子的地方。在這裏，南西凱西勸西都不生孩子，她們有的不想生有的不能生，總之是個不生！在這裏，人們見到女人總是讚你漂亮性感，而不會問你有幾個娃。
可是忽然我發現，林語堂說這話時，他也在美國。我很想拎著老爺子的耳朵 --- 原諒我不恭 --- 向他問句話，要是你們男人沒種的話，叫我們女人怎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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