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靜雖然認識了鄭衛，而且對他的印象不錯，卻一點也沒想到會與他產生什麽關係。每個人也許都喜歡過很多人，而絕大多數很快就成了過眼煙雲。盡管到目前為止，楊小靜嘴上不承認、私下裏也不肯給張前一個正式的名份，可是實際上，他們已經出雙入對有一段時間了。她從上初中開始，就接到過無數男孩子寫來的小紙條和求愛信，她也不是沒有對其中幾個人有過些許好感，但是她真的沒有與什麽人談過戀愛。一則是父母管的嚴，二則她也是一個有上進心的人，不想耽誤了自己的前程。後來高考失利，她對此不但沒有遺憾，反而有些慶幸，因為即使這樣努力，她才上了個綜大的子弟班，要是她也玩早戀，耍叛逆，那她現在就真成了社會青年了。
剛上大學時，楊小靜對自己的要求還是很嚴的，學習相當努力，成績也不錯。她就是不服這口氣，不信自己隻有臉蛋，沒有頭腦。當然，青春年華的女孩，沒有一個不懷春的，她也想試一試水深了，也省得眾多的追求者總是攪得自己心煩意亂。她之所以選擇張前，當然主要是因為他長得帥。她知道班上有好些女生對張前情有獨衷，選擇他首先是滿足了自己的虛榮心，你們喜歡的，隻喜歡我一個，怎麽樣，我比你們強吧？另一方麵，一個班的同學，朝夕相見，也容易日久生情。天天見帥哥，不可能沒有一點想法。還有就是張前很有禮貌，相當懂事，對自己百依百順，為人踏實穩重等等。不過，她還是模模糊糊覺得，張前似乎缺了點什麽，這讓她感到不安。她不肯與張前正式敲定，可以算是考驗，也可以說是猶豫不決。
楊小靜雖然對父母嚴格保密，林主任和楊教授還是有所感覺。他們就這麽一個寶貝丫頭，人又長得漂亮，倆人自然很操心。她上中學時，她父母的方針是嚴防死守；她上大學後，她父母的政策改為積極引導。看女兒放學回來時興奮的樣子，她父母就知道政策導向的時候到了。
林主任對女兒的時刻表記得很準，每天晚上女兒放學回來時，她都會下樓迎接。表麵上看是為了女兒的安全，也是慈母愛女之心，實際上也起到了監督作用。女兒要是晚些回來，就必須事先告之，還要說明理由。第一年女兒回來的基本準時，回家就讀書做作業，讓父母很感欣慰。第二年女兒回來晚的時候逐漸多起來，理由也是五花八門，小組討論、同學一起學習是最常見的，周未還有跟幾個女同學一起看電影跳舞什麽的。做父母的當然不反對女兒有社交生活，可是也應該說明都跟誰去玩了，對不對？千萬不要被壞人勾走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呀！
這幾天林主任下樓去接女兒時，隱隱約約看到一個高個子男孩騎車離去。如果一次兩次還可以說是偶然，見得次數多了，她的心裏就有了底。她問女兒說：“小靜呀，你放學都是自己回來的嗎？”楊小靜知道東窗事發，故做鎮靜道：“不是。”林主任繼續問：“是不是跟同學一起回來的？”楊小靜玩模糊說：“偶爾。”林主任很老練地說：“那你應該請同學來家裏坐坐呀。”楊小靜有點急了：“媽，你別總跟特務似地盯著我。人家順路一起走，怎麽啦？還必須帶來讓你審查一下，是不是？”林主任辯解道：“你看你這個丫頭，媽這不是關心你嗎？怎麽問一聲就成了特務？樓後的大寶不是更順路嗎？你怎麽不讓他送你？”楊小靜撇撇嘴：“他？我要是讓他送，你還不得氣死呀？”
林主任一想也是，那個孩子要啥沒啥，她是一點都看不上。可這個孩子怎麽樣呢？是不是讓人滿意呢？她真的很想知道，也怕等女兒陷得太深了，以後想勸很難。可是她也知道，不能一下子逼得太緊，孩子大了，要給她一定的空間，否則物極必反。
接下來的一些日子，林主任很少再看到那個高個男孩的身影了。她不知道是男孩不再送女兒了呢，還是女兒提早讓男孩從別的路走了。她的直覺告訴她，多半是後者。可是她不好多問。
楊小靜回來晚的時候越來越頻繁，周未也幾乎都有活動。再看她的學習成績，也有所下降。林主任越來越擔心，跟丈夫說起這事，楊教授要找女兒問，又被她攔下了。她覺得女兒雖然年輕幼稚，還是滿有主意的，也見過一些世麵，不是那麽容易上當受騙。可是她的心還是吊著，沒看到真人，她怎麽都放不下心來呀。
有一天晚上，女兒又回來晚了。林主任在樓下等了一陣不見人影，就慢慢順著女兒回來的路往前走。走了一段路，還是沒看到人。她想也許錯過了，正準備往回走時，突然覺得遠處的陰影裏有人影晃動，仔細一看，是兩個人站得很近似乎在小聲說話。一個人纖細一些，看身形有點象小靜。另一個比這個高出一個頭，也許就是那個高個子騎車男孩？正在凝神細看時，突然眼睛一花，發現兩個人抱到一塊去了。她趕緊走到路燈下，大聲咳嗽幾聲，然後再慢慢往前走。那兩個人一下子分開了，那個高個子馬上騎車跑了，另一個人推著車慢慢走過來，正是楊小靜。
楊小靜臉上的表情又是羞愧又是生氣還有幾分緊張，看著她媽不說話。倒底薑是老的辣，林主任知道是攤牌的時候了，卻一點不緊張，笑笑地對女兒說：“小靜呀，回來了？咱娘倆一起走回去吧。”楊小靜推著車垂著頭走著，不吱聲。林主任也不說話，隻是看著女兒一直笑。楊小靜不由地問道：“媽，你總笑什麽？”林主任說：“小靜啊，你也快二十了。有好男孩，就趕緊談，不要錯過了。”楊小靜一下子明白了媽媽的意思，臉羞得通紅，嬌聲說：“媽，我才不找什麽人呢！我就跟媽爸一起過。”林主任笑道：“好啦，好啦，你的心意媽知道。女大不能留呀！媽可不想讓你呆在家裏做老閨女。”
楊小靜挽著媽媽的胳膊，有些奇怪問：“媽，你以前象防賊一樣怕我跟誰跑了，為什麽現在又把我往外趕？”林主任生氣道：“這丫頭，誰把你當賊了？以前你小嘛，不能早戀，那個對女孩子傷害大的很。媽還不是為你好！現在到時候了，要是你總賴著不走，媽才發愁呢。” 楊小靜撒嬌說：“媽，我就賴著你了，看你怎麽辦？”林主任笑道：“我倒是沒關係，可有人會不同意的。”楊小靜裝模做樣地說：“我才不在乎別人呢。”林主任笑話她：“你們剛才幹什麽了？還不在乎呢？”楊小靜羞得抓著母親的胳膊直搖：“媽！”林主任笑著說：“這事不能告訴你爸，否則他非教育你半天不可。” 楊小靜學著她爸的口吻說：“你要自重，要以學業為重。我都聽了幾千遍了！”林主任說：“好了，小靜，什麽時候把那個高個子帶回來跟爸媽見個麵好吧？讓爸媽也高興高興。” 楊小靜裝傻：“什麽高個子呀？”她媽輕打她一巴掌，她才笑著說：“什麽高興呀，是把關吧？”林主任說：“你們都這麽好了，爸媽總要看一看吧。我相信我女兒的眼光。”
楊小靜也覺得，現在是時候向父母公開了。她與張前已經走得很近，人前人後，她也默認了張前是她的男朋友。小夥子人長得帥，溫文爾雅，對她非常好，她自然很喜歡的。天天在一起，難免有一些親密舉動。成年人了嘛，誰不是這樣？但她還是挺小心地把握住分寸，不讓張前得到的太多。可是，再這樣下去，就不好說了。讓父母看一看，確定了，再順其自然發展吧。
林主任剛跟楊教授一說，楊教授就叫了起來：“什麽，她找了一個子弟班的？不行，不行！”林主任緩和說：“咱們家小靜也是子弟班的。為什麽不行呀？”楊教授急道：“小靜是小靜，她是女孩子。綜大那麽多學生，她為什麽找一個子弟班的？難道這沒有更好的男孩了嗎？”林主任思付著說：“可能是天天在一起學習，有感情吧。再說，他們單獨上課，跟綜大學生沒多少接觸。”楊教授生氣地說：“她不是報幕員嗎？排練節目什麽的，有的是機會嘛。以小靜的條件，找什麽樣的人不行呀？為什麽非要在子弟班中挑？”林主任說：“可能正好碰上了，也不是非要在同學中找吧。沒有調查研究就沒有發言權嘛。咱們還是看一看再說吧。”楊教授想否決，轉念一想，態度太粗暴反而會把事情搞僵。他知道女兒有主意，講道理，還是見一見再說。他想了想說：“看看就看看，看看這個人倒底怎麽樣。就讓小靜把他帶到家來玩，不算正式見麵，大家也不用挑明了。這樣以後的回旋餘地大。過幾天再說吧，等小靜他們過了期未考試再說。”
張前按時敲門的時候，楊小靜躲在自己屋裏裝做沒聽見，楊教授在客廳裏自顧自看他的報紙，林主任趕快去開了門。一看到門口站著個高大帥氣的小夥子，林主任就笑了，女兒果然有眼光，長相不錯。張前說要找楊小靜，林主任一邊叫女兒一邊把他往家裏請。張前進來就叫阿姨叔叔。楊小靜出來帶張前到客廳就座。林主任跑前跑後地倒茶水，拿水果，端點心，又叫女兒給張前削蘋果。楊小靜拿了一個蘋果給張前，讓他自己削。張前很拘束，有點事幹放鬆了一些。
楊教授放下報紙，看了一看張前，開腔了：“小夥子，叫什麽名字？”張前半個屁股坐地沙發上，上身前傾，恭敬地答道：“張前。弓長張，前進的前。”楊教授說：“名字不錯嘛。長得很高，有多少呀？”張前自信地說：“一米八五、八六。”楊教授繼續問：“不錯。家住哪裏呀？”張前答：“醫學院那邊。”楊教授又問：“好啊。父母都是教師呀？”張前感覺不太好：“不算吧，是做行政的。我爸以前是教體育的，現在到後勤處去了。我媽在圖書館。”楊教授問：“那你體育很好吧？”張前有點慚愧說：“不行，我爸不讓我練體育。說太苦，而且撥尖的沒幾個，別的都給耽誤了。”楊教授心裏想，那你怎麽才考上個子弟班？嘴裏卻說：“唔，也對。那你學習好嗎？”張前難受了：“這個，一般吧。”楊教授說：“不能一般。你叫張前嘛，就要永遠前進，力爭上遊。”張前保證道：“我一定努力。”楊教授乘勝追機：“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呢？畢了業後幹什麽？”張前說：“我，還沒想那麽遠，找工作吧。”楊教授很有點不屑地問：“不想考個研究生什麽的？”張前張口結舌：“那，到時候……試試吧。”
楊小靜在旁邊見她爸象審犯人似地審張前，看不下去了，皺著眉頭說：“爸，你別這樣好不好？”楊教授覺得也沒什麽可問的了，收起報紙說：“好，你們聊。我出去還有點事。”楊教授一走開，林主任就笑嘻嘻地對張前說：“她爸當了好些年的教授和係主任了，習慣了講課做指示。你別在意呀。來，來，吃點心，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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