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該為誰活？

來源: 塵凡無憂於 2011-02-05 20:40:01 [檔案]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次 (14548 bytes)

人，該為誰活？

又是一年過去。總在年底的時候，會集中地跟一些朋友聯係，問問彼此的近況，交換一下信息。好像也隻有這些了。隻有這些，是我跟那些過去的朋友交集過的憑證。

偉是每年都會問候一下的朋友。

還記得去年，因為他的一個電話，寫出了那篇《走了這麽久，你變了沒有》的文字。那篇文字裏，我一直都在為他矛盾著，不知道他該不該離婚，會不會離婚。所以，我其實是有一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偉的近況。

收到偉的郵件，是除夕的晚上。很有些激動地看他的信。隻有短短的幾行字。

他已經海歸了，在上海，跟他網戀的那個女人在一起……

記得自己看到那幾行字時，心中說不出來的感覺。偉也算是一個始亂終棄的男人吧，雖然，世事都是因為不得已。

他的妻子，不知道是以怎樣的心情放手這份感情的。他們結婚的情景還在眼前。一晃已經有二十多年了。一個女人最好的時光都耗在丈夫和孩子身上，到頭來，卻是如此，即便這其中也有她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是，這樣的結局卻總是讓我不勝唏噓。

給偉打電話的時候，我已經決定不再提他離婚的這件事了。想必，該承受的折磨和痛苦，他一定都一一品嚐過。

雖然，我並不接受偉的做法，不過，我也實在不知道他錯在哪裏。那個分離了十年的婚姻，確實已經失去了存在的基礎。如今，偉的兒子也上大學了，偉，也該為自己活了。

隻是，站在他的妻子的立場上，我又由衷地為女人委屈。四十六七歲的偉，依然可以再找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重新開始春光明媚的人生。可是，偉的妻子可以嗎？這個社會並沒有給女人多少公平的機會，無論有多少人在呼號著平等。這是誰都不能否認的事實。

是偉自己先提到離婚的事情的。我沒有接話，隻是靜靜地聽著。

偉並沒有離婚。這在我意料之外。

偉的妻子不同意離婚。偉本是打算淨身出戶的，但是，即便如此，偉的妻子還是不同意。

我不認為偉的妻子是因為感情而不願意離婚，我更相信，是世俗的壓力讓偉的妻子沒有勇氣接受離婚的事實。偉的妻子雖然愛慕虛榮，不過，卻是一個傳統的人。也許會因為愛而結婚，但是，絕不會因為不愛而離婚。其實也沒有錯。不愛，並不是一個婚姻不複存在的必要條件。

我對偉先是鬆了口氣，卻又想起他的那個女友。那個女人怎麽辦？偉不能離婚，不能給她一個合法的婚姻，她會接受這種現實嗎？

我還在想著，偉先自己說了。

偉說，他後來已經決定了要單方麵提起離婚訴訟了，他是真的很愛現在的女友，而且，女友對他也非常好。他想給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名分，他想跟她認認真真地過下半生。他必須要離婚。雖然，他知道，自己這樣做很對不起妻子。不過，在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選擇了。總要辜負一個人。何況，偉自覺對前妻也算是仁義盡致了：偉在國外十年的時間賺的錢基本上都給了妻子和兒子。他真的可以說的是淨身出戶，一無所有了。他希望能盡可能的補償妻子，換取自己良心的平靜，然後安安心心地跟女友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問題的最關鍵不在妻子，而是偉的兒子。

偉的兒子堅決反對父母離婚。他以母親這麽多年辛苦照顧家為由，指責偉見異思遷，始亂終棄。這麽多年，把撫養兒子的義務推給母親一個人，而在母親年老體弱的時候，偉這樣離開，簡直不是人。

偉的兒子憤怒地對偉說，你離婚吧，你要是跟媽媽離婚了，我這輩子都不會結婚的！

我聽得心驚肉跳。

偉說到這裏的時候，也沉默了半天。那些話，真的像刀子一樣鋒利，一刀封喉。偉怎麽可能還會有掙紮的力氣。

我終於明白了偉為什麽隻能是這樣尷尬的處境了。

對偉，他並不怕背上拋棄妻子的罪名，雖然，有一些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味道。不過，身為父親的偉，卻不能不考慮兒子的幸福。他可以忍受兒子的唾罵，卻不能放任自己無視兒子的未來，那是誰都不能斷定的漫長人生。

兒子的話，像是一個魔咒。他隻能低頭認輸。他不敢去賭。他可以失去兒子的理解，卻不希望兒子失去幸福。他已經欠了兒子十年的父愛了，他不能再拿兒子的未來為自己的幸福下注。

你說，他這樣，我還敢為自己活嗎？這是偉跟我說的最後一句關於他自己的話。

偉掛下電話前，那重重的無可奈何的歎息，縈繞在我的耳邊，揮之不去。

偉並不快樂。我知道。很不快樂。即便，他的女友依然是無怨無悔地陪在他的身邊，並沒有給他壓力。我相信，兒子的話，讓偉的心靈承受的煎熬比離婚還要重。那種迷茫，也許，並不亞於一個在父母的控製下不知該何去何從的孩子。

雖然，也許，在一些人眼裏，這倒也是一種齊人之福。不過，我知道，偉隻是一個傳統普通的男人，隻不過是想要過一份平靜踏實的生活。但是，因為兒子的要挾，偉，怕是永遠也做不成他想要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