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眼淚在飛

本文內容已被 [ 塵凡無憂 ] 在 2010-09-28 08:04:20 編輯過。如有問題,請報告版主或論壇管理刪除.

誰的眼淚在飛

不知道為什麽,這些天總是會想起雪兒。
大概是因為剛剛過了她的生日的緣故吧。這麽多年了,每到她的生日,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想著當年她的生日時,可以送她五瓣丁香做的卡片。想著如今,即便每年都會記得她的生日,卻不知該把祝福送到哪裏。

雪兒是我大學同寢室的朋友。我一直當她是朋友的,雖然,也許,在雪兒的心裏,我們,那個寢室的其他5個姐妹,並不是她的朋友。所以,臨畢業時,她早早地搬出了宿舍,住到了男朋友的家裏,並且沒有給我們留下任何的聯係方式,甚至沒有回來照班級的畢業照。沒有人知道為什麽會這樣,究竟有什麽事,會讓曾經的姐妹,這麽決絕,不帶一絲的留戀。
初識的雪兒,活潑可愛,開朗大方,笑起來的時候,並不整齊的牙齒,卻因為那笑容裏的真誠和燦爛,而平添了幾分俏皮。
那時候,雪兒喜歡我的一個山東老鄉阿原。阿原比我們高一級,專科生,卻很有文采,嘴巴也甜,很會哄女孩子開心。其實,一直都有些後悔讓雪兒認識了阿原,因為,在我的潛意識裏,始終覺得,雪兒的變化,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雪兒對阿原的喜歡是不需表白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雪兒看阿原的眼神,毫無遮攔,那種少女鍾情的奔放熱烈,純真自然地流露在她的眼波裏。
雪兒的天真熱情,自然也會吸引阿原。不過,阿原那個時候,卻對另外一個女孩一往情深。有時候,一個男子的癡情,比女人的癡情,更能打動人心。我猜,雪兒也是被阿原的執著感動了吧,所以,不知覺中,付出了自己的真情。
隻是,雪兒是沒有機會的。阿原雖然心有所屬,卻依然有意無意地招惹了好幾個女孩。現在想想,並不是特別英俊帥氣的阿原,能贏得那麽多女孩的喜愛,大概是因為他的細心周到體貼,和他的毫不吝惜的讚美。
他會說,浮塵,你知道嗎?浮塵是我那個時候的筆名,這個名字,也被他讚不絕口,讓我飄飄然好一陣子。他說,浮塵,你知道嗎?你的眼睛很有靈氣。聽得我暈暈的。回宿舍照鏡子想起這句話,橫看豎看地,這樣的眼睛,竟是很有靈氣的麽?
我不曉得,他是怎麽樣誇讚雪兒的,不過,那段時間的雪兒,卻是我認識的雪兒最美的一段時間。
後來,我們大一結束,阿原畢業回了山東。阿原臨畢業的那幾天,雪兒每天都會拉著我一起到阿原的宿舍去看他。看他行李收拾得如何,看他還需要什麽幫忙。不過,有好幾次,我們去的時候,都看到別的女孩在為阿原忙來忙去的。我不知道那個時候雪兒是怎樣看的,我已經有一些不喜歡阿原這個朋友了。覺得,他不再是那個專情的老鄉,倒好像是多情的種子,拈花惹草,處處留情。我不喜歡濫情的人。
送行的時候,雪兒哭成了淚人。而阿原,也隻是在那幾個送他的妹妹裏麵輕輕地衝雪兒揮揮手,就走了。
那以後,雪兒就明顯地沉默了很多,不再那麽愛笑愛說了,常常地發呆走神,我不確定她是否在思念阿原。但又不能主動提到阿原,畢竟,雪兒的那份感情,隻是她心裏的。
再見阿原,是他畢業那年的國慶。記得那天,中午下課的我們,像往常一樣,穿過學校裏的那個小公園,快到公園的出口時,本來和我並肩走在一起的雪兒,突然尖叫著衝出去,順著她的方向,才看到原來是阿原站在那裏。雪兒的架勢,幾乎是要撲過去擁抱阿原的。而阿原,卻定定地站在那裏,有一些尷尬的樣子。他的邊上,還有幾個他玩得好的女孩陪著。雪兒那個時候,一定是來了個急刹車的,停在阿原近距離的麵前。
後來,阿原跟我說,他那個時候,真的很擔心,萬一雪兒衝過來抱住他怎麽辦。好在雪兒還是硬生生地停在那裏。不過,雪兒那樣明顯的欣喜若狂的模樣,任是傻子,也看出來端倪了。
而阿原,還是不鹹不淡,若即若離的樣子。那次相見之後,雪兒,再次陷入鬱鬱寡歡。那個時候,我負責取信,總是能收到阿原的來信,給雪兒的,還有給我的。阿原給我的信,開頭總是:浮塵兄,……。多半時候,我會把信讀給同寢室的朋友聽,她們都認識阿原。每次,雪兒認真地聽完阿原給我的來信後,待到該讀阿原給她的信的時候,雪兒總是笑眯眯喜滋滋地一頭鑽進自己的帳子裏,偷偷地看阿原給她的信。應當不全是快樂的時候吧,有時候,也會看到許久之後,雪兒的床輕微地搖晃,然後看她目無表情地出門去。
那些時候,雪兒最喜歡唱的是孟庭葦的《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和《誰的眼淚在飛》。聽雪兒鬱鬱地唱那些傷感的歌,好像是在聽她的心事。我知道,雪兒一直在她的感情裏掙紮。其實,她早就明白了吧,她和阿原根本不可能。
看著阿原的信越來越少,雪兒的神情越來越落寞,真是從心裏擔心她。她是那麽天真單純的一個女孩。那個時候,真是有一些怨恨阿原了,男人的曖昧,真是要害死人的。
到大三的時候,班裏的女生一多半的都有了男朋友,隻有我們寢室,除去雨兒有了男朋友,其他的都是抱著書本,獨來獨去的。這在那個僧多肉少的工科院校實在很少見。
許是雪兒還是寂寞吧,突然有一日,有人看到她和我們班的最小的一個男生好上了。那個男孩,比雪兒小兩歲,聰明是聰明了,不過,總感覺他的個性不招人喜歡,宿舍裏的其他幾個女孩,也都不看好他。事實也是,戀愛中的雪兒,並沒有戀愛中的女人的幸福表情。
不過,即便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雪兒卻從沒有主動跟我們寢室的人說起過。隻是,雪兒漸漸地遠離了我們,雖然,我們依然是在同一個屋簷下,擁擠地生活在一起。
記憶中,和雪兒最後一次親近,是有一次我在主樓的走廊裏看板報。雪兒出其不意地從後麵抱住我,像我們剛認識那樣親密。記得,那次,我是有一些受寵若驚的,因為,那時,已經感覺出,雪兒,已經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雪兒了。
以後,將近兩年的時間,我和雪兒,包括寢室裏的其他人跟雪兒都沒有了太多的交流。她每天都是很早的出去,差不多熄燈的時候回來,幾乎沒有了說話的機會。
大四的時候,我和雪兒一同分在法院實習。雪兒分在民庭。沒幾天的功夫,就有法院的老師傳過話來,雪兒非常奇怪,不肯做離婚的案子,開庭做筆錄都不行。那個時候,我負責法院的那些同學的實習管理。因為雪兒的態度,有可能會影響到她的實習成績,不得已,我約雪兒單獨談。
那個時候,我已經有一些頭痛和雪兒交流了。她總是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那時的我,還沒有寬容到可以永遠地笑對一張冷漠的臉孔。記得那天在法院大樓的走廊,我問雪兒,有什麽問題嗎,為什麽不可以做離婚的案子呢?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嗎?記得那天,一說到這個話題,雪兒就非常的激動,衝我喊,我就是不要做這種案子。然後,眼淚嘩嘩地流。那時,我猜,是不是雪兒的家裏出了什麽事,才會讓她這麽敏感。不過,即便是身為團支書,即便是作為雪兒同宿舍的曾經的好友,那時,我也隻是個小孩子,沒有太多的方法和智慧,讓一顆封閉的心打開門。那天,對著雪兒,我知道,我已經徹底失去這個朋友了,也許早就失去了。所以,看著雪兒哭,我除去跟著掉眼淚,再給不出雪兒任何安慰。
實習這件事,最後還是由導師出麵解決的。不過,雪兒和她的男朋友好像也因為這件事對老師意見很大。究竟是怎樣一回事,我始終不知道。不過,應當是很不愉快吧。他們兩個的實習分數都不高。
大四下學期,課程基本上完後,我們也基本上見不到雪兒了。當大家的行李還堆積如山的時候,雪兒的床早就空了。剩下我們5個人,對著一張空床,在離別的時候,平添著愁緒。記得臨畢業的時候,有一次雪兒回學校取東西,正好見到她,便邀她一起照張宿舍的集體相。雪兒依然無表情地漫應著,卻一轉身就沒了影子。結果,同屋四載,竟連一張畢業合照都沒有留下,不能不說是我們每一個人的遺憾。
沒有爭吵,沒有決裂,一切都無聲息地來了,然後,像潮水一樣,帶走了所有。誰都不知道到底怎麽了,就被雪兒冰封住往事。雪兒的決然抽離,讓那個時候本來很傷感的我們更加難過,人情,怎麽可以這麽冷淡。即便如今,每每想起來,心裏就會覺得冷。
畢業那年的校慶日,我在學校碰到了阿原。那時,我已經工作了。我問阿原,有雪兒的消息嗎?他說,沒有。我問他,你究竟有沒有喜歡過我們雪兒。阿原說,不敢。因為,雪兒是一個太偏執的人,很容易走極端。那天聽他那樣說,沒來由地為雪兒難過。雖然,也許,阿原是對的。
畢業一年後,曾經有一次,在地鐵裏,非常巧地碰到了雪兒。她一個人,還是老樣子。我驚喜地衝她叫,她回過頭來,很淡很淡的笑,眼神裏的距離,足以抵退我的熱情。我說,留一下你的聯係方式吧,我們都很想你。雪兒嗯了一聲,別過頭去。車裏很擠,就在我調一下方位的時候,回頭,竟不見了雪兒。找了半天,看她站在門前。任我怎樣叫她,她都沒有轉頭。車停,門開,雪兒走掉,從此完全地從我的視野消失掉……
那天,在地鐵裏,留下我一個人,淚流不止……
後來,聽說,有人看見過一次雪兒,剪了當時很流行的板寸頭。不知道,一直和我一樣長發飄飄的雪兒,一頭寸發是什麽樣子。
再後來,聽說,有人看見雪兒的那個男朋友,在地鐵裏,拉著別的女孩的手……
再後來,雪兒就沒有任何消息了……

雖然,我知道,人和人的緣分,都有定數,不過,每每想到雪兒,還是會無由地心痛。很懷念笑起來牙齒有一點參差不齊,但笑容異常的幹淨燦爛的雪兒;懷念那個擠在我的身旁,憂傷地唱著“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的雪兒;懷念那個在我生日時,送我一塊她親手繡的有我的名字的手帕的雪兒;懷念那個在聖誕節的早上,爬上我的床頭,裝作聖誕老爺爺送我禮物的天使一樣的雪兒……
那些個記憶中的雪兒,如今,是那麽的遙遠,不知道,此生還會不會,有再見到雪兒的機會。
想起雪兒,耳邊就會回旋起她最愛唱的那首歌:誰的眼淚在飛,是不是流星的眼淚……但願,如今的雪兒,生命中,不再有這樣的旋律。
聽說,隻要心誠,心與心可以相逢。我知道,雪兒也許不會喜歡再見到我們,不過,還是希望,冥冥之中,心的信息,可以在空氣中傳遞,隻想雪兒知道,那些曾經的朋友,在思念著她,祝福著她……


請您先登陸,再發跟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