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基督教的觀點，每一個流掉的胎兒都是一條生命。由於這些胎兒還沒有出世就被扼殺在母親的子宮裏，他們不會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任何印記，甚至他們的父母也會將流產當成一次微不足道的小事情，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將他們忘得一幹二淨。我寫下這篇文章，希望多年以後還能記住我那未曾出世的孩子。春節前夕，女友說經期已經逾期10來天了，加上最近一段時間渾身泛力、嗜睡、惡心嘔吐，她懷疑中招了。當晚我從藥店買來早孕試紙，次日清晨陪著她到廁所尿檢。我在一旁緊張地等待測試結果，既希望她真的懷上我的孩子了，又怕這一切是真的。畢竟我們都是年過四旬的中年人了，而且我們都有各自的兒女，如果真的懷了孩子，確實是一件比較麻煩的事情。但是測試的結果果然呈陽性，她扔下手中的試紙，捶著我的胸說：“都怪你！都怪你！你讓我怎麽見人？”我摟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說：“親愛的，別怕！有我呢！”都說孩子是愛情的結晶，事實上孩子也是愛情的催化劑。我和她是通過朋友介紹認識的，在一起相處半年多，我們更多的像兩個情感寂寞的人湊在一起過日子，彼此之間缺少一種純正的感情。偶爾她會談起她的前夫，雖然大多數時候她述說的都是並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我能感覺到，即使她把對方恨得咬牙切齒，其實她還是難以割舍過去的那一段生活。她恨她的前夫，卻又總是有意無意打聽所有關於她前夫的消息，她甚至經常到她前夫家附近打牌。我心裏有一點小小的不快，但是得知她懷了我孩子，我所有的不快都煙消雲散。我那時候在一家影樓上班，每天要工作10個小時，很辛苦。但是我怕她累著，每天很早就起來給她買早餐。如果她不想洗澡，我就親自燒一壺熱水為她洗腳。她懷孕後，終日顯得慵懶疲憊，回到家就懨懨地靠在沙發上，一副讓人憐愛的小女人模樣。那段時間她顯得格外溫柔，甚至說話都很小聲，仿佛換了一個人。那個時候，她更像一個慈祥的母親和溫柔的妻子，而不是整天在外拚殺的女強人。她高興的時候，我們甚至討論過把孩子生下來。但是她的孕娠反應太強烈了，除了渾身泛力和嗜睡，尤其不能忍受的是，她嘔吐得特別厲害。有時候她到廁所裏一吐就是半天，仿佛要將五髒六腑都要吐出來。她嘔吐時，我心裏也是一陣陣悸痛。一般孕婦都是懷孕幾個月後才出現孕娠反應，而且她以前懷過兩個孩子，也沒有什麽反應，但是現在懷孕不到一個月，反應卻如此強烈，不知是她年齡大的原故還是這個孩子與我們無緣。看她每天都是如此辛苦，我們決定春節後到醫院去做人流手術。其實對於人流手術，我心理上多少還是有點抵觸。我認為每條生命都有他天賦的權利，即使是還未成型的胎兒，我們也沒有權利擅自剝奪他的生命。但是她的孕娠反應越來越強烈，甚至可以用“痛不欲生”來形容。另外，她的大女兒即將放假，她怕女兒看出一點端倪。她不想再拖下去，決定春節前就把手術做了。2月7日，這是一個讓我永遠難忘的日子，我陪著她到醫院做手術。辦理手續後，醫生給她打了一針，叫她坐在走廊上的椅子等，據說要肚子痛了才能做手術。我本來要陪著她，但她堅持認為人流隻是一個很小的手術，非要讓我去上班。我本來不想離開，但醫生也說不需要陪伴，隻需過2個小時來接她回家即可。我拗不過她，而且公司裏確實也有事，我把她一個人留在醫院裏，獨自麵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我為此內疚了很長一段時間。1個多小時以後，我趕到醫院時，她已經從手術室出來，一個人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休息。我叫了一輛三輪送她回家，她無力地靠在我肩上，渾身的力氣仿佛已經隨著胎兒被抽走了。後來據她說，當胎兒從身體裏取走的一瞬間，她確實有種被抽空的感覺。她說，醫生將胎兒放在一個托盤裏給她看，還開玩笑說：“你看，這就是你的兒子！”她突然感到心在抽搐，一絲痛楚從心底升起。那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痛，也有對那個無辜孩子的痛。一滴淚水無聲地流到腮邊，她心裏默默地說：“孩子，媽媽對不起你，媽媽知道你剛才也很痛。”我們的孩子就這樣沒了，算起來他（或她）在他（或她）媽媽肚子裏最多呆了四十天。我們扼殺了一條上帝引領到地上的生命，我們造了業，因此我們都受到了報應。她做手術的第二天，她的女兒、兒子及女兒的男朋友回家看她。她怕兒女笑話她，沒敢透露做手術的事，反而拖著虛弱的身體起來為兒女們包餃子，結果落下了腰疼的毛病。現在，每到陰天或下雨，就會腰酸背疼。她手術三個月後，我們之間由於性格不合，加上她嫌我沒有房子，我們黯然分手。我不僅失去了我的孩子，同時也失去了我的愛情。那個在母親肚子隻呆了四十天的胎兒，本來無名無姓，在這個世界沒有留下一星半點印記。為了紀念上帝賜給我們的生命，也為了紀念一段逝去的愛情，我從我們名字中各抽一個字，稱這個小小的生命為：張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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