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後多年再看她
兩年之前應朋友之約，讓我參加一個論壇的心靈牧場欄目的原創大賽，我當時忙著考駕，英語又很差，所以以連載的形式每天寫一點點發在論壇上，隻是沒想到引起壇友的極大興趣，並且獲得那次征文大賽的一等獎，獎品是整套的床上用品，價格不菲。簡妮在電話裏興奮地對我說：二千多元呢！獎品在我手上，以什麽方式寄給你？
我想說的是，之所以這麽輕易地獲得一等獎，是因為它是一個關於同性之愛的故事。現在我再回頭看它，覺得很糟，有敷衍之嫌，完全是看在朋友麵子上不得已而作之。兩年之後，人對感情有了重新的認識，心智也越發成熟，我決定重新將它整理，那是關於我們之間的一段不得不說的青春故事。
去年的夏天我回到家鄉，與同事好友約好去紫金山休閑打牌，我們約在小城的一個書店門口匯合。父母家離書店近，我便在書店門口等候。我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她，於是閃到書店內側。她低著頭看著腳尖走路，身子有些往前撲的樣子，手裏提著一袋子青菜。十多年過去了，明顯是老了，隻覺得時光飛逝，這就是那個曾經活力四射，脾氣暴躁又瀟灑自如的她嗎？她是不是已經找到了她的心靈之所？
在打牌時，我有無意無意地問朋友：玲子現在怎樣？朋友回我說：很久都沒有看到她，我們一直都與她沒有來往，隻是有一次在河邊，看到她帶著一個女人在唱歌。這就是她，十多年過去之後，並未改變，也無法改變，製造浪漫氣息，散發個人魅力，一直是她的長處。當年她唱那首《深深的海洋》時，我也為之著迷，伴隨著她的優雅的舞步，更是讓人崇拜。
回家數次，一直沒去聯係她，過去的就留在過去，我不想說抱歉。去美國之前回家一趟，在醫院門口遇上她的先生，她的先生是個溫厚老實的人，當時開著車，從車上快步下來與我握手，令我有驚鄂之感。他說你真是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那麽漂亮！這個男人曾經與我攜起手來解決糾紛，但事隔多年，再次握手，也是有隔世之感。我問他：你還好吧？他說：還好還好。但我們都未提到她。
我不知道過去這麽多年了，她對我是不是仍然心存怨恨，她在街上拉扯我的頭發的時候，我恨不得立馬就殺了她。我們分分合合六年之久，沒有人告訴我們該如何解決那時那刻的境況，多數時間在吵架，謾罵，甚至於動手，仿佛行走在暗夜裏，覺得靈魂也是暗的，看不到一點點光亮。現在想來，為什麽會糾纏時間六年之久，是因為我們都注重靈魂的交流，又互為欣賞，以至於無以取代。
二：初相識
我到金融係統報到時，很年輕很年輕，那個時候不懂得孤獨是什麽東西，但即算是那樣年輕，也知道需要有個人空間這回事。在我，如果不是特別要緊的人，我的時間一般不會無故分出去。要想知道我愛不愛一個人，就看我給這個人多少時間，分出去的時間越多，就越愛。不願意給時間，就不願意給機會，也就是不願意與此人過密結交。是與生俱來的距離感。
中午下班去食堂打飯，莫名其妙被她攔在她的宿舍門口。由於一家銀行分作兩家，她們等於是暫住在我們行處的老房子裏。她在門口笑盈盈地說：你們食堂今天的飯有點晚，到我這裏來吃吧，你看，中午做的是泥鰍。我往她的小桌子上看了看，菜都做好擺上了。可是，我不認識她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我先去食堂看看吧，謝謝你啊。她在身後說了句：要來啊，等你！其實我們食堂的中飯並沒有晚，而我也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以為是客氣，就在食堂吃上了。
在回來的路上，她又站在門口，臉色已經有變。從這一刻開始的壓迫感直到分手，一直伴隨，讓我透不過氣來。她瞪著我說：不是說了要來嗎？我一直都在等你。我說食堂的飯沒有晚，所以就在那裏吃了，又以為你是客氣，所以。。。。。。。她說：那明天中午吧，我等你！我連忙點點頭，快步逃掉了。她是做什麽的？是家屬還是員工？怎麽這麽不嫌麻煩呀！可是，我怎麽會有點怕她？
第二天中午下班，和同事一起去打飯，突然想起她昨天中午說過的話，於是跟同事說：麻煩你幫我打飯，我不去了。結果同事回來說：你的飯盒讓一個女人劫走了！許是因為她早就看到我們倆了，所以沒收了我的飯盒。那時真是氣憤，請吃飯也強迫，這什麽人啊！我總得去拿我的飯盒吧？等我跑到她門口，她淺笑地哼了兩下：坐下，吃飯！
我隻得坐下來乖乖吃飯，真是見鬼，除了父母，還沒有人對我這麽要求過，我也沒有這麽乖過。她說：時下真是流行踩腳健美褲啊！是個女人，人手一條到多打，五顏六色的，真好看！因著她那樣的嘲諷口氣，差點讓我噴飯。真是太搞笑了。她說：我沒有看你穿過，你是不是也有一條啊？我說我沒有，我一年四季都是長裙，冬天也是呢子長裙。她總結說：所以你很特別！
這頓中飯之後，我就搬到奶奶家去住了，而她們，也有了自己的辦公大樓和家屬大樓，這中間隔著差不多兩年時間，我們在彼此的視線裏消失了。在我，毫不經意，好像全然沒有遇到過這個人。沒錯，兩次看到她，她都是穿著米色的棉布休閑褲，休閑T恤，米色的平跟軟底鞋，短發，戴著眼鏡，皮膚白皙健康，在這個小城市裏有著別具一格的時尚氣息，直至今日，仍然很潮，不會過時。
是夏天，金融係統組織藍球比賽，我作為拉拉隊也去為自己的行處助威。女人打藍球實在是亂，一個人抱著球死死不放手，另一個人卻不要命地搶，完全不懂規則，投中了是偶然，投不中是必然，反正打手犯規不計較，睜隻眼閉隻眼，裁判的哨子形同虛設。可是我看到了她，球場上數她最帥，最閃亮，是男式的奔跑姿勢，也是絕對男性化的投藍動作，又稍帶著些許的女性氣質，原來她動起來是這樣有魅力啊！完全因為她，徹底將我們打敗！
我的目光一直追隨她，中場休息時，看到她跟一個清秀的女子在講著什麽，那個女子在給她遞毛巾遞水，時而開懷大笑，時而竊竊私語，甚是親密。我指了指她，問娟：這個人是誰，藍球打得很棒！娟說：她是跟我們同批進行的，一屆的，她的乒乓球打得更棒！我原來絕對不會知道，這個強迫請我吃飯的女子，竟然有著不一般的另一麵。如果她跟娟是一屆的，那算起來她比我大六歲。
二：再相遇
就在這個夏天，行處成立新的部門，我被調到新部門上班，上班的地點就是這個城市的正中心。那個夏天非常熱，可以聽到秋蟬的叫聲，中午無事可做，與同事一邊聊天，一邊透過玻璃看路上行人。我想，如果兩個人要再相遇，總會有安排，隻是遲早而已。那個中午，她從我們的門口經過，又正好往門裏麵看了一眼，這就是機緣。她趴在櫃台上與我說笑聊天，簡直是妙語連珠，我深受感染，人生如此無聊，幸好有她在。她最後說：晚上請你到某某店吃飯，那裏的菜味道不錯，下班時我來接你！我擺手說：不要接啊，幾步之遙，在那裏見麵就好了。她說：聽我的，就這麽辦，你知道的，這需要心情！
下班後她來接我時，已然換了衣服，洗了頭發。她說為了這次相約，她很用心。在餐桌上，她從包裏掏出一張卡，卡上寫著一行揮灑漂亮的字：潔淨如蓮--------是你！字下麵畫了一朵荷蓮，相當清雅。我激動地問她：這是你寫的字你畫的畫？她說當然。直至今日，我仍然感動，除她之外，沒有人對我如此鄭重和看重過我，那些嘴裏麵說著寶貝，親親，我愛你之類的話，隨口就來，不及她的萬分之一。
從此她步入我的生活，那是一種無微不至的洞察力，會在見麵時說這件衣服好看，那個發卡很適合你等等等等。她自己說得好：我誇一個人時，很到位。我們會讀同一本書，然後談讀後感受，我們一起爬山，采摘映山紅，她帶我去她父親的墓前，告訴我，她父親是怎樣的一個人，她訴說她的童年，少年，以及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位老師。她在不停地傾訴，並且告訴我，她很孤獨，但她感覺我懂得。
這些都是美好的感受，我相信，一生中要遇上這樣的人並不容易。我們一起約好去k歌，一曲《深深的海洋》也讓我深深沉醉。我們跳快三，慢三，倫巴，恰恰，總是能吸引眾人的目光，那是我們交往中的黃金階段，精神上得到空前的滿足。她會在春節前給我寫卡片，會在早餐時幫我打份肉絲米粉送過來，會在電話裏問我有沒有吃飯？她會親自下廚做好菜讓我過去吃。我和她的家人，她的先生女兒形同一家。我得了一場病毒感染心肌炎，她悉心地照顧我，她和我的那個他說，她很著急，要怎麽樣調養休養，共商對策。
我在病床上忍不住問她：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呢？她說我怕你驕傲，所以不說。她拉著我的手說：你的手很漂亮，瘦瘦的人，手背上有窩，會是富貴命。我今時今日這麽寵你，來*****一定會有體會，這世上，恐怕沒有人能如此對待你。不知道是不是在害你，但不怪你，是我自己想要這麽做。一個女人如不是孤獨到了極至，不會對另一個女人那麽用心。這份感情究竟是怎樣？我不明白，我隻覺得，君子之交淡如水，即便是閨蜜，也不似她來得這麽認真和執著。我開始有困惑。她在要什麽？
三：死纏爛打
兩個人的關係，無論男女，死纏爛打都是一種病！
隨著心靈的越來越近，她開始進入一種無序的狀態，是一種過於親密的窒息感。她在依賴於這一份感情，越來越粘。早上給我送完米粉，中午又買青菜去我家裏做，晚上也會在晚飯後約我出去散步，會帶些零食奶粉什麽的來看我，把這一份感情看作是生活中的主旋律。我是很累，中午想睡個覺都不能安生，我開始提出抗議，說你這大包小包的，小恩小惠的，想幹嘛？我中午還想睡個覺呢！她就會鬧別扭似的轉身走掉。
她這一走掉，通常是十天半個月不見人影。我個人認為，十天半個月無消息是正常狀態，朋友嘛，真的不必太膩。比如約好一起去逛街或者看場電影，這樣就足夠了。可是她偏是不肯，哪怕是春節回家，她也要跟著我回去。最受不了的是天天買菜來家裏做飯，大有要與我過日子的意思。那個時候也有朋友往家裏打電話，她會大為光火，大吵大鬧。如果是男人，她就會說那男人一肚子壞話，這個隨她說好了，我不介意。如是女朋友，她也是計較個沒完沒了，指著我的鼻子就罵：你怎麽這麽長袖善舞啊？你怎麽這麽無情無義？我們開始無休止的吵架，我為爭取一份個人空間而不屈不饒，她在為她所付出的一切據理力爭。
有個周末，我與同事朋友一起上山去玩，她大概找了一整天找不到我的人，打電話也沒人接，等我從山上下來回到家，她憤然站在我家的門口，返身就打了我一個耳光，嘴裏罵著：真是*****無情，戲子無義！你知道我找了你整整一天嗎？從早上到現在，一口飯都沒有吃，你幹什麽去了！和誰在一起？我當時又氣又急，隻會哭，她怎麽可以這麽控製我？為什麽又有這麽大的兩麵性？
也不過是瞬間的功夫，她又會打來一盆熱水來給我洗臉，我拒絕，她再來，我再拒絕，她說你不要不知好歹，別讓我氣急敗壞，你說說看，有誰對你這麽好？這麽好？那些人都是騙子，你長點腦子好不好？我質問她：你這麽控製我，是什麽意思？你想要什麽？你有家有孩子，為什麽一定要纏著我呢？你才是最大的騙子！她順手又是一個耳光，把毛巾往後一扔，全身壓在我身上，然後在我的臉上一頓亂親。我用手去擋，可是她已經瘋了。她抓住我的頭發，然後一字一句地說：我不為什麽，因為我愛你！你聽明白了嗎？她許是看到了我驚恐的眼神，又把我的頭發順一順，柔情萬種地說：你乖一點好不好？乖一點。。。。。。你不知道，你笑的時候是多麽可愛，你掉淚的時候是多麽讓人憐惜，是你在誘惑我，你懂不懂啊？
我是連著被她打暈了，哭得眼睛痛，她抱著我一起哭：我也不想這樣，真的，對不起，可是我控製不了我自己。你可能不記得了，第一次見麵是在一個晚上，我在洗衣服，你去澡堂洗澡，我嚇你說，澡堂有時會有蛇，你還記得嗎？我很想保護你，從看見你的那一刻起。我做過很多努力，也打算改變心意，可是我不能。這幾年我們一直在吵架，我也試圖與你分開，我也怕你猜疑，可是我沒有辦法呀！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沒有你。我弱弱地說：可是我不是同性戀啊！她哭得震天價想：我以為我想是啊？我也不想是啊！你越是懷疑我，我越是糾纏你，你懂不懂，你看不起我。是你的錯，是你在誘惑我，你這個*****！這與她當初寫給我的那句話：潔淨如蓮-------是你！完全是兩重天地啊！
四：消失
後來，我開始躲，她開始找，她一定要跟我算算這幾年的感情帳，也是時間帳。我們心情不同步，感情不對等，是到現在才真正明白。而我當時的態度是：如果你再糾纏我，我隻有命一條，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害怕，動用了她先生的力量，她弟弟的力量，最後才在彼此的世界裏真正消失幹淨。她對我有無盡的怨恨，最大的怨恨莫過於這個問題沒有在兩人之間自行解決，而是動用了她的家人。其實她的先生最後才對我說：她之前愛過一個女人，是她中學的語
後來我聽說，她和一個賣米粉的女人好上了，那個女人是個米粉西施，有著一頭烏黑的長發和好看的臉蛋。其實這個米粉西施一直都存在，她總是在與我吵架之後去找她，她隻是遲疑著該更靠近誰多一點。她的先生說：她和那個女人有一段時間的交往了。。。。。。。這些話像風一樣隨時間飄走了。後來我看了李銀河的《同性戀亞文化》，理解了她極至的行為和思想，當中充斥著的憤怒，嫉妒，懷恨，狹窄，背叛，不被理解與認同等諸多情緒。她是可憐的人，婚姻是她的保護傘，她一直行走在愛的路上，卻永遠沒有歸宿之感。
她在一張卡片上寫道：聆兒，你在我的心尖上跳舞，我很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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