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分手》第一章 災禍驟臨 12/嶽虹的招供

來源: 心靈泉 2010-05-09 02:38:16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1782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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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裏,警察老高正在審訊著嶽虹。
側旁有一台電腦,小王飛快地敲打著鍵盤,作著審訊記錄。
老高問:“你與趙富是什麽時候認識的?一直有來往嗎?”
嶽虹:“我在他們生產隊插過隊,後來很多年不同音訊,前些年偶然又碰麵了,後來就有一定的來往。”
老高:“是在什麽情況下偶然碰麵的?說說吧。”
嶽虹:“哦,那還是我孩子三歲那年。那時傳說糧票要作廢了,人們都將積存的糧票買成了麵粉。買得多了短期吃不完,就可能變質,所以人們又把它們攤在院裏晾曬……
當年嶽虹所住的家屬院都是平房,有段時間,幾乎家家門前都支著或大或小的木板,有的在家門口鋪著一塊塑料布,木板和塑料布上麵都晾曬著麵粉。幾個小孩在院子裏追追打打,他(她)們繞著這些麵粉攤轉著,追著,鬧著。一個穿大紅色短裙的小姑娘在前麵跑,一不小心,她碰倒了一塊晾曬麵粉的三合板,這塊薄薄的三合板在翻倒時,將小姑娘也碰倒了。小姑娘哇哇大哭,小姑娘的媽媽嶽虹聞聲走出屋門,急忙將板子抬起來,隻見小姑娘滿頭滿臉都是麵粉,額頭趟著血。小姑娘一邊用手揉著眼睛,一邊大哭著說:“媽媽,我看不見了,我什麽看不見了。”
嶽虹急忙說:“雲雲別哭,別揉眼睛,媽媽馬上送你去醫院。”說著她抱起小姑娘就跑,連身上的圍裙也顧不得解下來。她跑到大門外,左右看了看,不見有車,就抱著孩子急步向醫院方向跑著。
雲雲額頭上的血流到了臉上,將臉上的麵粉衝開了一條小道。嶽虹焦急得不時朝路上看。
這時,一輛小車停在她身旁,車內一個人問她:“孩子怎麽了?是去醫院嗎?我送你去。”
嶽虹急忙抱孩子坐進車子,車便開動了。她對車上的人說:“謝謝!謝謝!”
車上的一個高個子男人說:“別說客氣話了,救娃娃要緊。”
嶽虹聞聲一驚。她撩開自己那遮住臉的長發,遲疑地看了看這個人說:“是你……趙富……你這是要到哪裏去?”
趙富尷尬地笑笑說:“是我,我還在搞工程,這次到省城來辦點事兒。你看碰巧就見到你了……這娃娃咋了,弄成這樣子?”
嶽虹說:“唉,淘氣,弄倒了人家晾曬麵粉的三合板。”
趙富說:“哦,我知道了,是晾曬在院子裏的吧,咱們縣上的居民也是家家曬著吃不完的麵粉。”
嶽虹繼續訴說著:“那次,他一直陪我給孩子看完病,又叫他所坐的出租車等在醫院外麵,我們看完病他又送我回到家裏……當時我是慌忙中出門的,身上連錢也沒裝,醫藥費還是他給付的。”
老高問:“後來你們還有來往?”
嶽虹:“是的,過了兩年他來找我,說他馬上要來省城發展事業了,讓他的兒子先到我所在的學校把高中讀完,我答應了。兩三年後他的兒子高中畢業考上了大學,他果真也將事業發展到了省城。”
老高問:“那麽這次你是在什麽情況下去的他家?”
嶽虹說:“這次是趙富打電話請我過去,說是他的孫子亮亮在他家附近的小學讀學前班,這所小學富家子弟較多,都是被家長嬌慣的孩子,壞毛病較多,不利於他的孫子成長,他讓我通過教育界的朋友幫忙給他的孫子換一個學校。”
張隊長:“那就說說那天的經過吧。”
嶽虹陷入到較長時間的沉默中。
警察互相交換著眼神,也耐心地等待著。
過了一會兒,嶽虹抬起頭來輕輕地問:“他死了嗎?”
老高:“你消息太不靈通了,他沒死。”
嶽虹吃驚地問:“怎麽可能?”
張隊長問:“怎麽不可能?你的技術不夠嫻熟啊,事實上他的腹內髒器都沒有受傷,也沒傷著大血管,隻是肚皮被橫穿了兩個洞,如果不感染,十多天傷口就可以完全愈合。”
嶽虹歎了口氣喃喃地說:“除了刀把兒,整個刀子都紮進去了,他也一動不動了……”
說著,她癱軟地靠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偏揚著頭。她的表情中似乎有輕鬆,又似乎有點失望。良久,嶽虹居然淡淡地說:“既然他沒死,他應該會告訴你們事情的經過。”
老高:“我們要的是你的供述,這對將來的量刑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嶽虹沉默了一會兒說:“好吧……我告訴你們事情的起因結果……”
嶽虹悲憤而疲憊地講述著:“……那天,我去後見他家一個人也沒有,問他家裏人怎麽都不在。他說兒子與兒媳都沒在家吃午飯,他讓劉嫂不用做飯了,劉嫂就出門買水果和蔬菜去了。他要我和他一起出去吃飯。我推說吃過了,就跟他大致談了談孩子轉學的有關手續……後來不知怎麽就聊起了往事,他一邊聊,一邊不停地以酒代茶,還不停地對我訴說著他的婚姻之苦……其實在我去之前,他就已經喝了不少的酒了,說話很羅嗦……”
在嶽虹的回憶中,那天她坐在趙富家小客廳裏靠牆壁的那張三人沙發上,慢慢地啜著茶。
趙富坐在側旁的單人沙發上。但他手中端的卻是一杯酒,他顯然是在自斟自飲,自訴自苦,臉上已經顯露出了明顯的醉意,連眼睛都發紅了。
那桌上放著的酒瓶也已經空了半截。
趙富語調低沉,聲音沙啞,他大部分都像是麵對桌上的酒瓶在說話,偶爾扭頭看一眼冷靜地喝著茶的嶽虹。他那不夠連貫的話語中透著深深的苦澀。
“這人那,不能沒文化,也不能窮……我一定要讓娃娃要把書念好……把日子過好……嶽虹啊……哎,你們知識分子很講究婚姻中的那個……那個共同語言問題。我也想和老婆有語言啊,哪怕這語言沒有共同之處也行……可是……可是……我這輩子和老婆之間……壓根兒就沒法有語言。她這個啞巴女人跟了我二十幾年,連一句話也沒能對我說過。你知道嗎?一句話都沒和我說過……我們關上燈……鑽到一個被子中,我把她壓在身子下邊,這就是惟一讓我兩都能懂的語言……你知不知道這種日子讓我有多窩囊?我不敢奢望別的,我隻想著,這輩子什麽時候也找個能“語言”的媳婦,讓我和她也“語言語言……”
嶽虹躲開趙富偶爾射過來的的眼神,茫然地看著茶桌上的物品。
趙富醉醺醺地用手指著客廳中的一切說:“我要這麽大的房子和這麽多的東西有個啥意思呢?有個啥意思呢!跟老婆一起睡了幾十年,兩人中連一句“語言”都沒有。”
嶽虹以反感的口吻說:“你喝多了,去休息吧,我該走了,我今天還參加一個重要會議呢。轉學的事情有了結果,我再告訴你。”說著她放下手中的茶杯。
趙富伸手攔住嶽虹說:“你……你不要走,你當年看不上和我結婚……難道現在連跟我說幾句話都……都看不上嗎?”
嶽虹:“好了,我不想聽你說這些話。”
趙富眼睛直視著嶽虹說:“我知道,你從心眼裏討厭我這種粗人,所以我為了不讓兒子……不讓兒子也像我一樣,被人看不起,我就千方百計供他上大學。為了不讓孫子也像我一樣,被人看不起,我千方百計給他找最好的學校……”
趙富不停地仰脖喝幹杯中的酒,又不停地自己給自己斟上。
嶽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她幾次欲走,都被趙富拽住了衣袖。嶽虹站起來堅決要走,趙富也站起來擋她,但卻因站立不穩倒在嶽虹身上。嶽虹急忙扶住他。趙富也伸手抓住嶽虹做自己的支持。兩人相距這樣近。趙富醉眼朦朧地看著嶽虹那漂亮白皙的臉。呼吸越來越粗了……
嶽虹警覺地往遠處挪了挪身子,眼睛無意中掠了一眼桌上的水果刀。
趙富絲毫沒有察覺嶽虹的這個動作,他還沉浸在自己的醉意中。他拉住嶽虹的手,顛三倒四地說:“你沒福氣啊,沒福氣啊!你自己以為你成了中學校長,又找了一個當官的男人,這就有福氣了。其實,你要是嫁給了我,那你現在才算是真正有福氣呢……我保險對你比對我自己還好,你要我的頭,我不敢給你腳,你要我到東邊,我決不敢去西邊……”
嶽虹使勁兒甩開趙富的手說:“你怎麽醉成這個樣子?”
趙富:“我咋醉成了這樣……你是知道的,我醉,是因為我才是最沒福氣的,連個會說話的媳婦都沒找上,連我最心疼的女人都娶不來……”
嶽虹堅決地站了起來,但卻被搖搖晃晃撲過來攔阻的趙富順勢抱住了。這一抱似乎繼發了趙富身上的什麽,這個喪偶幾年的男人,立刻有了一種不顧一切的生理衝動。他那高大壯實的身軀立刻將站立不穩的嶽虹壓倒在沙發上了。他更緊地摟住嶽虹,不顧一切地在嶽虹的脖子上拱著。
在趙富撲過去的同時,桌上的扁圓魚缸也被他碰倒了,果盤中的水果也被碰得滾到了桌上和桌下。
嶽虹將頭向左右兩邊扭著,躲避著趙富的親吻,雙手拚命地推著趙富。但她的力氣顯然不能低檔酒醉中的趙富。
趙富忽而撕扯著要脫下嶽虹的羊毛衫,忽而將嶽虹緊緊地抱在懷裏親吻著。
嶽虹氣憤痛恨地兩眼流淚,繼續擺動著頭,扭動著身子掙紮著。乘著趙富掀開她衣服解她褲子的刹那間,她掙起身子抓住了茶幾的邊沿,但很快又被趙富壓倒在身下。掙紮中嶽虹的右手碰到了桌上的水果刀柄。她抓住了它,它的刀刃朝外被嶽虹握著,她幾次欲用刀子反抗趙富,但她的胳膊被緊緊地箍住了,這使嶽虹始終無法將刀鋒對準趙富的身體。
搏鬥中趙富與嶽虹一起從沙發上翻滾下來,原來搭在沙發扶手上的一件米色西裝上衣也被蹭了下來,正好趙富的腿一抬,衣襟便被裹纏到了兩人的身子中間。
嶽虹的腳碰到了茶幾腿,她用力將腳蹬在桌腿上掙紮著,巨大厚重的大理石桌麵的茶桌居然被蹬得微微移動著……
兩人在茶幾和沙發之間的地板上騰挪著,嶽虹手中的刀子也隨之騰挪著,但那刀尖兒卻始終朝外。那件被夾住衣襟的米色西裝也隨著他們的搏鬥和翻滾甩動著。
嶽虹心想,完了,我今天難免被他侮辱了……
這時,外屋大客廳裏的電話不停地響著,過了一會兒,小客廳衣架上趙富衣袋中的手機也持續地用語言提示著:“電話來了,請接電話!電話來了,請接電話!”
這聲音讓兩人都吃了一驚,趙富猛然扭過頭去聽著……
剛剛還在蠻橫地拱著嶽虹胸部的趙富,在猛然扭頭聽電話的一瞬間,突然覺得一陣眩暈,他閉上眼趴在嶽虹身上不動了,那本來緊摟著嶽虹的雙臂軟軟地鬆開了,被壓在身下的嶽虹還在本能地掙紮,她似乎感到一點輕鬆,覺得自己的胳膊能抽出來了……
嶽虹抽出握刀的右手便就近向趙富的左腹部捅去。趙富沒有反抗,嶽虹放開握刀的手,雙手奮力將趙富從自己身上掀翻在地。
精疲力竭的嶽虹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她彎著腰,兩手扶著桌子,兩腿癱軟發抖。慢慢地,她扭過頭將目光掃視到趙富身上。突然,她發現那把刀子隔著那件米色色西裝上衣的衣襟斜插在趙富的腹部,刀子似乎插得很深,隻露出一個刀柄,那刀柄與趙富的中腹形成一個30度左右的三角距離。
嶽虹驚嚇得瞪大了眼睛……
在嶽虹的驚恐注視下,刀柄處的白色衣襟漸漸地紅了,這紅色濕印在不斷地擴大,但趙富一動不動。
嶽虹搖晃一下趙富,趙富臉色蒼白雙目緊閉,身子一動不動。
嶽虹倉皇地看看自己身上,白色羊毛衫上沒有發現血跡。她急忙穿上掙紮時掉在地上的鞋子,正一正被趙富扯歪了的上衣和褲腰,再拽下衣架上的風衣穿上,又拿起自己的提包朝門口走去。走到門邊,她遲疑了一下又退了回去。她顫抖著摸了一下刀柄,似乎想把它拔出來,但她猶豫了一下又縮回了手。再看看趙富,趙富還死死地躺在那裏,似乎已經沒有生命的跡象了。
嶽虹像是想起了什麽,她翻開趙富放在茶幾上的皮包,拿出裏麵的一疊現金裝進自己的褲兜裏,又從自己的包裏拿出手絹和紙巾,將手絹輕輕蘸上點桌上的水,左手用衛生紙墊著穩住皮包,右手用微濕的手絹擦了擦剛才手碰過的地方,又用同樣的方法處理了茶杯。接著又用同樣的方法戰戰兢兢擦了擦刀柄上的指紋。
在她的擦拭下,刀柄顫動著,趙富的身體也似乎顫動著,嶽虹嚇得停住了手,但發現趙富根本沒有蘇醒的跡象,嶽虹便將手絹和所有用過的紙巾都塞進自己的包裏,提包的拉鏈都來不及拉好,就站起來飛快地跑出院門,急急地向小區的大門口走去。
老高:“你這樣是想幹什麽呢?”
嶽虹:“偽造出一個偷竊行凶的現場?”
嶽虹疲憊地靠著椅子,輕輕地籲出一口氣點了點頭。
老高:“你那天穿的風衣呢?”
嶽虹:“我把它扔進垃圾車裏了。”
老高從桌下拿出一個塑料袋,從塑料袋中掏出一件白色風衣問嶽虹道:“是這件麽?”
嶽虹驚訝地看了看,垂下眼簾說:“是的。”
老高說:“這麽高檔的一件風衣,隻因袖口上沾了血跡便被扔進了垃圾車,清潔工產生了懷疑,便把它交給我們了。”
嶽虹眼神失神默默無語。
張隊長問道:“假如真如你所說,你就是正當防衛了,那為什麽當時不報案?而且臨走時還要千方百計擦去指紋,消除痕跡?還要偽裝現場?在趙富受傷昏厥過去後,他就失去了侵害你的能力,你為什麽不打電話叫醫生來搶救?你知道延誤了搶救時機,不該死的人也會死的。莫非你很願意讓他死去?”
嶽虹:“當時我以為他已經死了,沒救了。不管怎麽說,人死在了我手中,總是有麻煩的。我還怕事情的緣由被人們知道了會有損我的社會影響。你們也知道,在中國,女人遭遇這種災難不是什麽有臉麵的事,即便沒有失身也會被人們亂加演繹和傳說,我從事的又是上講台的工作……再說,我丈夫知道了也許還會產生誤會而糾纏不清……我也不好解釋……”
警察互相交換了一下顏色說:“今天就先到這裏吧。”
小王從打印機上取下剛才的審訊記錄對嶽虹說:“這是記錄,你看一下,是否有出入,若有出入可再與錄音和攝像對照,若沒有出入就在這裏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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