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在深夜裏看“八月照相館”。大約因為發燒,覺得片子很平淡沉悶,有點冗長。與其說是一個愛情的故事,倒不如用這樣的文字去概括:
“一個生命在坦然的微笑中逝去,他以為自己會在這樣一個人來人往的照相館安靜的等待死亡。然而上帝的傾垂,給了他一段普通而又溫馨的愛情。”
我並不喜歡他的樣子,和太過蒼老的心境和情懷,可是我喜歡他的隱忍和處世不驚。他獨自呆在這狹小的寂寞的照相館,死亡是身後隱隱蔓延的潮水,令人絕望,更難以遏製。曾經暗戀過的女孩已經嫁做他人婦,她和他偶遇,問:“聽說你的病很嚴重。”他微笑著否認,掩藏不住的淒涼。他獨自乘車的時候回憶這尷尬的見麵,微風吹起他額前的頭發,也隻是淡淡的想:“原來人都會改變。”
假如沒有她的出現,或者他的生命就這樣遊絲一樣地消耗著。那照在窗台上的日影侵蝕著他的心靈和希望。也有爆發的時候,電閃雷鳴之中,他嗚咽的抽泣,如同一個無助的孩子一般蜷曲到父親的身邊。她算不得驚人的美麗,可是有那麽一種溫婉的氣質,帶一點點任性的倔強。他生命中最後一掠溫柔明亮的暖色。
他和她的愛情並沒有深深地打動我。因為是那樣沉悶平靜的經過,雖然溫情,卻也涼薄。可是她被愛情的折磨和痛楚讓我難過。即使在人生嘈雜的舞廳裏,依然不能掩飾的悲傷和淚水。他就這麽靜靜地消失了,從她的生活裏。無論她多少次踟躕在那間小小的緊閉的照相館前。他病重,可是睡夢中會露出甜蜜的微笑,因為她,和她的愛。
假如兩個人同樣愛著,她必然是愛得更徹底的那個,隻因她不知情。而他寧願她這樣愛著他,小女生一般嬌俏的愛。雖然令人痛恨他的隱忍和平淡,可是誰能體會一個瀕死的人的絕望?
洗淨風幹的筆,他鋪開信紙,給她寫最後的心情:“我知道愛情的感覺會褪色,一如老照片。可是你美麗的容顏,卻永留我心,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她永遠不會收到的回信。
深夜裏,他看著給自己拍攝的最後的照片,蛻變成黑紗罩著的遺像,不自覺地淚流滿麵。這世界上多少人,並不曾這麽愛過:微微地心動,溫柔而甜蜜地回憶,靜夜裏淡淡地溫馨。他是獨自悲傷和快樂的。
回頭看,無邊的荒野一片幽冥,夢也何曾到謝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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