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冷水衝洗了臉和眼睛,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可我的心卻還是感到異常地沉重。女兒和父親,不管相距多遠,相隔多久,心靈間的感應卻是無時不在。尤其是在生離死別之際,那種信號會更加地強烈。
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壓得我幾乎透不過氣來。我想,張君的事我必須盡快跟麗麗說,否則,我自己也會要爆炸。
我再次走進病房。麗麗不在。Rebecca告訴我,媽媽去醫生那裏了。
我在Rebecca的床邊坐了下來,看到點滴的針頭還深深地紮在她手腕的血管裏邊。我問Rebecca:痛嗎?Rebecca搖了搖頭,說:不痛。
我看著Rebecca,說:你知道嗎?你是何叔叔認識的最堅強的女孩。別說是一個針頭,就是十個針頭,一百個針頭,你都不會叫痛的。對吧?
Rebecca又眨著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這時,她支起身來,朝病房門口望了一下,然後壓低聲音對我說:何叔叔,我想跟你說件事。可是你不能告訴我媽。
我心裏一驚,馬上意識到這事一定跟張君有關。我說:好啊,我不跟你媽說。什麽事?
她說:我想等我病好了以後,你帶我去見見我爸。昨晚,我都夢見我爸回來,可我媽就是不開門,不讓他進來。我醒來後跟媽媽說了,我們讓爸爸回來吧。可我媽說不行,她已經不是我爸了。
我強裝鎮靜地說:好。等你好了,我來接你。還帶你去吃剁椒魚頭。Rebecca馬上接著說:好好好,那也是我爸最喜歡吃的。
說這話時,我隻覺得心頭繃得緊緊的。心裏直罵著張君:張君啊張君,你世界上可以誰都不想,可是你不能不想想你的女兒呀。你做出這種傻事,難道不知道你會對你的女兒造成多大的傷害嗎!
正在這時,門口傳來了腳步聲。麗麗和醫生走了進來。趁醫生問Rebecca的時候,麗麗跟我說:醫生說沒什麽問題了。再觀察個把小時,就可以回家了。
我看麗麗一臉疲倦的樣子,對她說:麗麗,看把你累的。我們去咖啡廳吃點東西吧。你一晚沒睡覺,又沒吃東西。你不能病的。
麗麗揉了揉眼睛,說:好吧。正好我要跟你說點事兒。
我心裏也說道:我也是。
突然,我的手機響了,一看是老陳打來的。電話裏老陳說:我拿到張君的遺書了。你趕快過來看看怎麽辦。
我心裏明白,這個時候我不能離開。也可能一時半會都離不開。我想,張君的事一旦跟麗麗談開,我就得陪著她。這邊要做的事情還會很多。
我對老陳說:我會盡快趕來。現在你幫我到那邊去看看吧,我一會兒跟你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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