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youtube.com/watch?v=0o1tYVywQDg
7:40,離約會的8:20分整整提前了四十分鍾,我穿戴整齊的出門了.
老婆在身後囑咐道:”早點回來啊,玩一會兒就行了.”正做著作業的孩子也喊了聲:”Dad, Good luck!”我做了個類似讓她們別廢話一樣的手勢,帶著一副千山獨行不必相送的豪邁氣魄離家赴約去了.
約會的地點是離我住的唐人街不遠的雜貨店Walgreens.選擇這裏是網名六月飛雪,也就是小雪的主意.當然,時間也是她定的.實際上這次約會的一切都是她定的.想想,就是我們的所謂相遇,相交,相處,相知,哪個環節不都是她策劃決定的嗎?
小雪,這是她叫我這樣稱呼她的.是我網絡上的朋友.”六月有雪是很少見的.所以我的名字就是說我是很珍貴的,與眾不同的.確切的說,我是你的girl friend.我們是初戀.”小雪這樣說.”網絡上真的少,假的多.你說你剛有QQ,又從沒和人交往過,我真不敢相信.可我卻是真的純的像白紙一樣啊.交過許多boy friend,但都沒遇到像你這麽真的,理想的.”
“你交過?那就不是初戀啊.”我糾正她.
“交過不叫戀啊.”小雪還咬文嚼字.”就是見個麵,吃個飯什麽的.哪像我們,談得這麽投機.我從文學城的海外原創版看了你寫的<<一次純潔的偷腥>>,我一下子就覺得你就是我一直找的歸宿.你就是我一直要找的人.等一下,我給你貼過去一首呂方的<<朋友別哭>>.人海中難得有幾個真正的朋友,這份情請你不要不在乎.......”
“我就是最近沒事瞎寫著玩.不過,你找我這寫偷腥的人當歸宿不是欠考慮嗎?再說,我有家有室,也從沒……”
我打字慢,還沒打完要說的話,小雪的下一句話已進來了.”這是網絡,虛擬的,虛擬你懂嗎?我們就是精神的戀愛.和家庭,,財產,和長相,年齡等都無關,是純精神的.”臨完,小雪還饒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當然,也還看感情的發展.”
精神的戀愛.這倒挺對我的胃口.我沉默了.
經過了多年的沉寂,我最近靜極思動,玩起了過往一度厭煩並輟止了的文字遊戲.隻是社會日新月異的變化,讓我這已落伍的人把手裏的筆換成了鍵盤和鼠標.前一段,就寫了一個瞎編亂造的描述偷情的小說.發後不久,從文學城的悄悄話裏就收到了網名為六月飛雪發來的希望交友的消息了.
由於有了在QQ上不會拒絕而無謂的耽誤很多寶貴時間的教訓,這次我也精明了許多,但即使這樣,仍難擋小雪的熱情,直率,僅一個星期,我們就由陌生變為了朋友.當然,我這樣敏感內向的人也是有精神渴求的,所以這次耽誤了許多寶貴時間的責任也不能全怪小雪.
小雪的熱情,直率表現在噓寒問暖上的熱情和了解我隱私情況時口無遮攔的直率.我既不擅長說謊,又不擅於圓滑的回應,所以很為小雪的直率而困擾,甚至厭煩.但你要認為小雪隻是個熱情單純的人就錯了,其實,在你不留神問了小雪不該問的問題時,她的沉默是金,顧左右而言它的回應技巧倒是很老道呢.
“你長得什麽樣?”前天晚上,正在我為是否委婉的斷絕和小雪的這種對我來說無聊的網上關係而猶豫時,小雪提出了這個問題.”我看你主頁貼的相片很英俊啊.”小雪問.
“那是年輕時的照片,我那時倒是還可以呢.”我不無得意的說.想想也是,雖然小雪有許多毛病,但網絡上不就這麽回事嗎?有個給你接茬說話的你還要怎樣啊?
“那現在呢?”小雪仍問.”是不是更成熟,更有男人味了?”
“嗯,現在看來,以前年輕時確是有些青澀了.”我看了看牆上鏡子裏那已顯蒼老的麵容,心裏說道:”這倒黴網絡,不鼓勵人說瞎話嗎?”
“你這年齡段的男人真是黃金啊.那你太太特珍惜你吧?”這探尋加挑撥的話問的.
唉,珍惜?她都黃臉了,反倒越來越拿黃金不當回事兒了.心裏想著,我悄悄瞄了一眼正在廚房忙活著的老婆那排骨樣的腰身,沒料到正碰上老婆看過來的探尋的目光,心裏一驚,隨手打過去一句:”你長得什麽樣啊?”
“唉,各花入各眼吧.”小雪答的是滴水不漏.
“咱們見個麵吧?”忽然,小雪提出了這個建議.
幾經躊躇,我這個網絡戀愛的處男接受了小雪見麵的邀請.決定後,不知怎麽回事兒忽然情緒急轉直下,反倒對這個初戀之約期待起來了.可不是嗎,想一想其實也沒什麽可擔憂的.光天化日下,有著這麽文雅飄逸網名的小雪還能把我這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怎麽樣?劫財劫色?錢全是用信用卡,身上就帶二百現金.色嘛,難道她還能逼著我這個曾經玉樹臨風的潘安重出江湖,再來次純潔的偷腥嗎?再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哼哼……想到此,我竟縱聲大笑了起來.
“你今天怎麽了?又犯病了?”不拿黃金當回事兒的黃臉婆過來了.”別寫你那不值錢的玩藝了,早點睡吧.”
我看了看,孩子們都早睡了,她不和孩子們一起早點睡,卻下樓來催我早點睡,這不存心不讓我早點睡嗎?昨天剛…..,唉,真是最猛不過排骨隊啊.想起了剛從一個網友的博客裏看到的這個說法,不由心裏歎了口氣.
“這幾天有點煩..”我說.”回來我去趟賭場散散心.”我為後天的約會預留了伏筆.雖然自從被她霸占以來,我是屢戰屢敗,反抗越重壓迫越深,但聰明的我卻也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滾刀肉式的鬥爭方法,瞞天過海,四兩撥千斤的以條件換條件的把戲玩的已是爐火純青了.誰讓她學醫咱玩文的呢?三十六計就夠她背幾天的,特別是背熟了還領會不了.
我在家門口的一個小店買了一份<<世界日報>>.按照小雪的要求,見麵時我要拿份<<世界日報>>.”那你拿什麽?”我問.
“你拿著報就行了.我看到你就上前和你說話,問你拿的是<<世界日報>>嗎?”小雪回答.
已經快八點了,我手持卷成判官筆一樣的報紙,007似的順著一排都是餐館的唐人街來到了Walgreens的外麵.
天已經黑了.店外一個人也沒有.空曠的停車場隻有幾輛汽車停在那裏.隔著玻璃從外麵向店裏望去,燈火通明,但似乎沒有多少人.
八點整,提前二十分鍾,我昂首走進了Walgreens------我網絡初戀的約會接頭之地.
一進店門,就見一個矮小粗壯,又黑又胖,正在整理化妝品貨架的華人女店員投過來兩道探照燈似的光柱,嚇了我一跳.原來這個女店員戴了一副瓶子底一樣厚的眼鏡,在燈光的照耀反射下,好像手電筒的光照射著我一樣.我扭回臉,卻見收銀台上,另一位極為瘦削的也是華人的女店員也正斜著眼向我看過來,眼光頗不友善.
這家雜貨店雖說是美國人開的連鎖店.但因為是坐落在唐人街,所以服務的對象基本上是華人,店員也大多是華人.由於少數一些華人不講公德的小毛病,時常引起店員的白眼.我看到兩個店員警惕的眼光,就慢慢踱到裏麵,裝作找尋貨品一樣,暗中觀察店內的情況.
大概天晚了,也快到9:00點的打烊時間了.店裏隻有幾個買東西的顧客.雖說離8:20分的決定性時刻還有十來分鍾,但說不定小雪早已來了呢.畢竟讓女孩等自己是不合適的.當然確切的說,小雪是妙齡女孩還是中年女人我是一無所知,甚至是老婦也未可知啊.
發現目標了.排查了店內所有顧客後,一個打扮時髦的高挑女人進入了我的視線.
這個女人背對著我,很好的身材,正在挑選著名信片.從後麵看不到她的麵容,但我在她周圍轉了轉,綜合各種情況後,確定她就是小雪無疑了.我走過去.心裏忽然想起了以前台灣校園歌曲<<俏姑娘>>了.別在一回頭…….想著,我舉著報紙,到了她的身前,誰知她卻在這時轉過了身子,仍是給了我一個後背.我隻好停下,剛要繞回去,卻見戴著瓶子底一樣的眼鏡的那個女店員走了過來.停在那個女人身邊整理著散亂擺放著的名信片,正好擋住了我的視線,也阻住了這條通道.
站在那裏,我又疑惑了.是她嗎?正猶豫著是等一會兒,還是現在就上去問一下時,那個女人卻放下了手裏明信片,向門口走去.我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正是8:20分.真準啊.但她怎麽走了呢?
不能猶豫了.我急步走了過去.在那女人即將出門時喊住了她.
她回過了頭,出乎意料,竟是一個還算漂亮的女人,隻是目光冷冷的.”幹啥?”
是個東北女人,我倒愣住了.忘了該說什麽了,隻是晃了晃手中的報紙.
“你有病啊?”這女人看了看我,一臉的不屑和鄙視.”剛才就在我身邊轉悠,什麽玩藝兒?”說完,扭頭走了.
收銀的那個瘦削女人的目光一直專注的盯著我.我又縮回到貨架之間了.
也許小雪有什麽事兒晚來呢,再等一會兒吧.
店裏的人越來越少了.客人也是隻出不進了.
“什麽事兒啊?”我看了看表.已經8:45了.別小雪耍我了吧.我忽然湧起了這個念頭.光防著人家劫財劫色了,就沒想到人家跟自己開個玩笑,光劫時間了.
店裏已經快沒人了.走吧.剛要邁步,一個身影在我身邊停下了.回頭一看,卻是一個中年婦女,眼睛盯著我手裏的報紙.”你拿的是<<世界日報>>嗎?”
“是你.”我一下子來了勁.”你是小雪?”
“小雪?”那女的疑惑的看著我.”我是想問你在哪兒買的報紙,我轉了好幾家都沒買到.”
“哦,那你拿走吧.”我把報紙塞到這個女人手裏,扭頭往外走去.
“你在門口停車場等我.”走到門口,我聽到了一聲細小的聲音.
我回過頭去.看到了兩道探照燈似的光柱.
(本來想的挺好.但寫到後來,忽然一點興趣也沒有了.也寫不出來了.不過本著有始有終的原則,隻好硬著頭皮草草收場了.所謂藝術來源於生活,沒有網戀的經驗還真寫不出這類東西來.點睛之筆就是這幾句.就為了告訴大家,不是真事兒.)
(這兩天心情又平靜了,就再續上吧.)
“你是小雪?”估計我的兩眼也驚愕的放電了.
她扭回臉去,專注地在貨架上擺來弄去的,似乎是對貨架上的貨品說話一樣,非常小聲的說道:”你就去外麵等,就快下班了.”
站在黑暗寒冷的停車場上,隔著玻璃門可以清楚的看到小雪,那個戴著瓶子底一樣眼鏡的女店員正麻利的在店裏邊忙碌著.我看了看四周,忽然感到十分的無聊和滑稽.
本來對小雪倒也沒太大的期待,赴這次約會也隻是因為有一種從未經曆過的新奇感使然,但現在大黑天的鬼鬼祟祟的呆在這裏,等著自己都羞於說出口的網絡初戀情人,那個虛擬中以網名六月飛雪引人遐想,現實中卻其貌不揚的素不相識的女人,這倒真是從未體驗過的經曆啊.
“罪也是一步步的犯出來的啊.”不知怎麽想到了這句話.比如,一個極為老實的人,偶然機遇犯了小偷小摸的錯,卻被人發現,恐懼事情敗露,驚慌中卻殺了人…..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我為自己的胡思亂想煩躁了.隨手拍了下身邊停著的汽車.決定棄約而逃了.
“剛才你就圍著我身邊轉,你想耍流氓是咋的?”隨著一聲尖銳的問話,我看到一個女人從我拍了一下的車裏鑽了出來,倒嚇了我一跳.是剛才我在店內誤認為是小雪的那個東北女人.
我道著歉,狼狽不堪的溜走了.這美妙的初戀之約啊.
在唐人街往回走的路上,我看到路邊的一個叫香港茶餐廳的餐館裏,一個女人臨窗而坐.我認出了她,正是在Walgreens裏問我哪裏買的<<世界日報>>的那個中年婦女.此刻她獨自一人,正看著我免費送給她的報紙,大概在等著服務生上菜,或是等著約的朋友了.”也或許,”我想,”正等著網絡上認識的情人來共進浪漫的晚餐呢.”
唉,一切都是一個緣字啊.誰會想到紛亂萬千的人流軌跡,我和她卻有了莫名其妙的交結呢?
一進家門,老婆迎上來就問:”哦,表現不錯,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輸了贏了?”
“沒去賭場.”我是以去賭場的借口赴約的.”就在圖書館看了看書,關門後就遛回來了.你快給我弄飯吧.”
打開電腦,一登陸,就看到了小雪發來的悄悄話了:”怎麽回事?”倒是簡單扼要.
“忽然感到沒意思了.”我喝了口酒,隨手回了她的問.
“在美國要守信用,訂好的怎麽走了?”小雪又換了QQ上來,繼續質問.
“訂的是8:20分,我9:00走的.”
“我知道你是看了麗麗以為是我了.麗麗,就是那個戴眼鏡的店員,是我朋友.我讓她看你來了就打電話給我.我再過來.”
這都搞的什麽鬼啊!“那你怎麽不直接來?“
“這是網絡,好多壞人,能不防嗎?再說,咱又是初次,哦,初戀.”小雪等了一會兒,見我沒再回話,就又說:”那,咱們再訂一次吧.”
“其實我就是壞人.剛才我想了一下,”我盡量說的委婉一些.”我已經不喜歡這類事情了.咱們的關係要不就到此為止吧.”
下了QQ,我倒想起寫個內容向善,但標題黃色的貼子了--------初戀之夜,你讓我很痛.
喝了口酒,我又掃了一眼仍在廚房的老婆.老婆對我的第六感是很厲害的,這麽多年我也沒搞清楚,我剛一看過去,她就走了過來.”怎麽了?”
我仔細端詳,發現所謂的黃臉婆的臉其實一點也不黃,白裏泛紅的,倒還挺滋潤的.再一打量,那微瘦的,所謂排骨樣的腰身,玲瓏有致,大概正是許多中年發福的婦女羨慕嫉妒的呢.
“咱也早點兒睡吧.”我關掉電腦,站了起來.
在做著”早點兒睡”的準備工作時,我聽到黑暗中的老婆悄聲一笑:”你今天是不是出去幹壞事兒了?沒得手吧?告訴你,現在唐人街亂七八糟的東西越來越多,你可別丟人再帶一身病回來,到時候我可不饒你啊.”停了下又說道:”其實你弄你那些虛擬的精神的網戀玩藝,隻要不出大格,不見麵,我倒是可以睜一眼閉一眼的.”
“我能幹什麽壞事?”我無奈地歎了口氣.每次不都是功虧一簣,黎明前的黑暗中掉了鏈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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