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又降臨了這座城市。黑暗總是那麽給人靈感,它會讓白天雜亂的思緒和波浪般湧上的隱痛漸漸平靜下來,那些不願意被打敗的思想,開始在寂靜中尋找出路。好吧,接著寫... ...
初秋的一個傍晚,毫無預兆地,海來找我。我有好一陣沒有他的消息了。
海是我在冬季末尾遇到的。想起遇見這個人,我就自嘲起來--人要學壞,壞人一定準時到。
那是普通的一天。我獨自逛街的時候,幾次撞到同一張麵孔。那是海。他長身玉立,眼鏡後麵透出似有若無的笑意--曖昧,難辨真假。在看到他第四次的時候,我笑了笑。他稍稍猶豫,走過來與我說話。
海勾引女人挺熟練。他是雕塑係學生,學校就在近旁。灰色樓群,裏麵是他的工作室。吊頂很高的大房間裏,未完成的雕塑都裹著布,天有點晚,雕塑象一幢幢影子。我曾經夢想在這裏讀書,象卡米爾。克洛岱爾一樣用粘土塑出人體。。。正遐想之間,海找到機會,抱住了我。
那天拒絕他不太難。他說,他還會在學校三天。他等我。他就象個有耐心的獵人。
三天以後,我沒能再拒絕他。他的宿舍在那層樓的一個拐角,放簡單的兩個鐵架雙層床。其他人放寒假回家了,四周很安靜,但我還是害羞了。我任由他的欲望淹沒了我。
欲望如同野獸,一旦放了出來,就要撒野。年輕的好處,乃是無畏,我那年抱著體驗主義式的大膽,想要反叛心中的某種模糊的牢籠。我開始了與海的短暫交往。
海的身材頎長,對女人的欲望帶有統治的意味。但是他雖然就躺在我身邊,卻象是把自己圍在無形的殼裏,不讓任何人接進。這真是奇怪,可能濫情之人多少如此。也許因此,我與海的關係,始終沒有特別多愛情的色彩。因為我很快知道,海是花花公子,因為一句話,我對他,有不能抑製的恨意。
海熱愛女性,他給我看一本相冊,(還好不太厚)裏麵是一張一張的女人照片,她們都曾是他的情人。照片大多數給我的印象不深。不是她們不夠漂亮,是因為我對這件事本身感到迷惑。記得有一個穿著白色毛衣的成熟女子,靨然笑著。還有坐在暗影裏的憨厚女孩,海說已遠赴重洋。。。等等,等等。海曾經是繪畫神童,拍了紀錄片的,當然自我感覺很不錯。也許因此,他喜歡象收藏奇石一樣地收藏女人。他談論的其他事,大多沒給我太多印象,但他說起女人,提到他有多壞的時候,說--他有時會故意讓一個女人懷孕,所以她不得不去做人工流產。。。我沒有說話,但心中恨意頓生--勾引女人也罷了,隻要兩廂情願,但為什麽要傷害女人的身體?!操,什麽男人哪!
對海的冷酷,我不能做任何事。除了冷冷地遠離他。他寫情書給我,在宣紙上,是不錯的行書。都寫了些什麽廢話?那麽一摞,沒有一句讓我記得。情書的開頭都是--"小妹:"哈哈,我笑著想,這樣好,這樣他的其他情人發現了他沒寫完的情書,他就可以說是寫給她的。可見,做花花公子也是很需要智慧的。
在黃昏的窗邊,讀情書的時候,我想到的隻是這個,真不夠浪漫啊。可是,自初戀開始,我對薄情之男人就難免冷笑。尤其是那一年,想要學壞的時候,是打定了主意,不能濕鞋的。
他唯一做的有點意義的事,是介紹我看一本好書,約瑟夫。海勒的"上帝知道",寫大衛王的一生--年輕時,他如何投石,殺了巨人。當了國王,如何荒淫無恥,奪人妻子。年老後,又如何懺悔餘生,恨不能快快死去。
那帶有旁觀者語氣的冷靜敘述,給我很深印象。諷刺的是,我對海的所有感覺,也是如此的冷靜和旁觀。
女人啊--多麽可悲!女人有的,隻是身體而已!我沒法對海做任何事,來為他可能傷害過的女人報不平,除了迅速地和他的朋友--齊在一起。海曾經在齊的宿舍門口,抱著我說--"我想你了。。。"我沉默。沉默是我從未對海顯露過的,我的倔強。
後來,就很久沒有見到他了。
偏偏此時,海重新出現在我的麵前。
他的身邊,是另一個男孩。海介紹給我--"這是智捷。我們係的。"
"你好。"我笑笑。
智捷?名字不錯啊。
請閱讀更多我的博客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