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握痛我的右手！

盛夏的中午，急診觀察室的門被一輛搶救用的平車“嘭”的一聲撞開了，馬洪和一群年輕的男女推著頭部正在淌血正處在昏迷狀態的張婷婷衝了進來。“車禍？”主治大夫問。“恩”接診的護士說，“已經做過CT了，蛛網膜下腔出血，等骨科會診，然後手術，現在留觀輸液。”“好，500毫升林格氏液，我還有別的病人，你和你的學生注意觀察生命體征。”大夫剛一轉身，張婷婷突然渾身抽搐起來。“癲癇發作！5毫克安定靜推！”護士一邊拿藥一邊對已經被嚇傻了的圍在平車周圍的男女嚷，“幫忙按住她，別讓她墜床！”然後又對實習學生說，“快去搶救車裏拿開口器，別讓她咬舌！”實習的學生慌得手都在抖，在搶救車裏亂翻，等學生把開口器拿過來的時候，馬洪已將自己的右手放在了婷婷的嘴裏，鮮血順著婷婷的嘴角流下來。那群在慌忙中按住婷婷手腳的人，才連忙七手八腳的把婷婷的嘴掰開，讓護士把開口器放進女孩的嘴裏。

終於張婷婷被送進了手術室，一群年輕人想受過驚嚇的雛鳥一樣，在手術室門前瑟瑟發抖。隻有那個實習的護士注意到了，手還在滴血的馬洪，他也一樣在發抖，目光聚焦在手術室的大門。實習的護士有些內疚，畢竟是因為她動作慢了，馬洪才會把手伸進張婷婷的嘴裏而阻止她咬舌，於是上前說，“我幫你把傷口包一下吧。”馬洪好像沒聽到她的話，眼睛仍盯著大門上的手術室三個字，不知是發呆還是焦慮。“手術要幾個小時呢，你的手不處理一下會發炎的。”實習的護士怯生生的說。馬洪點點頭，跟著那個小護士進了換藥室。

隻能用血肉模糊來形容這個傷口，實習的學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傷口，她一邊用生理鹽水衝洗著傷口，一邊問，“一定很疼吧？”“沒事，不疼。”馬洪說，他還在想著正在手術的婷婷，不想多說話，包好傷口又徑直向手術室走去了。

手術後，張婷婷被轉到了神經外科，慢慢的手術前剃的光頭已經長出了密密的發茬，她也開始能夠和正常人一樣吃飯走路了，還留在醫院的原因是由於她的記憶出現了問題。由於頭部的重創，她的近期記憶已經喪失，而遠期記憶加強。她可以記得她的老家，但不記得她在北京上學，她可以用流利的英文跟大夫交流，因為她的英語是她剛剛學說話時，當英語老師的媽媽就開始教她的，可她沒感覺什麽時候該上廁所了，經常要換被尿濕的病號褲。

馬洪照例周末來看婷婷，跟她講他們是怎麽相識的，告訴她，其實他們倆都是大四的學生了，還說，他們倆正在計劃一起考研，甚至跟她說車禍那天他們是怎麽一幫同學騎車去香山玩的。婷婷照例茫然的聽他講學校的事，同學的事，他們的事，有時候婷婷甚至有些煩馬洪，她不想讓一個陌生的男孩知道她現在還會尿褲子。

有一天，她跟媽媽說，“媽，我想出院了。”“可你的病還沒好啊。”“好了，又沒有什麽特殊的治療了，醫生說那種事可以慢慢訓練的。”媽媽知道婷婷說的什麽，她說的也對，“那好，明天我跟馬洪商量一下，如果他也同意咱們就出院。”“幹嘛要跟他商量？”“孩子，跟你說了多少次了，馬洪這孩子挺好的，你都這樣了他也沒。。。”“哎呀，不聽不聽，我都哪樣了？我又不是一輩子。。。”婷婷臉紅了，“就算是一輩子也不用他可憐。”“他不是可憐你，你們以前感情很好的，我本來還打算你們一畢業就。。。”“又來了，又來了，我說了我都不認識這個人，他說的什麽學校啊，考研啊，我都不感興趣，聽的煩都煩死了。”媽媽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再說話了。

第二天，她給馬洪打了個電話，通知婷婷出院的事，然後說，“孩子，我知道你的心，可婷婷說，以前的事她都不記得了，她也不想再回學校上學了，孩子，我想你們的緣份到頭了。”馬洪握著電話的右手在抖，他分明的感受到了來自那處咬傷的痛，一直痛到他心裏。“謝謝您通知我，阿姨，跟婷婷說，我祝她一切都好。”掛掉電話後，馬洪看著右手那塊傷疤，仿佛它又在滴血了，一種鹽水衝洗時殺疼殺疼的感覺彌漫在他全身。

10年後，還是一個盛夏的中午，馬婷婷被爸爸哄了又哄才答應去上周末的英語興趣班，快到教室門口了，迎麵走來了一個帶金絲眼鏡的中年女人，婷婷很禮貌的叫了一聲，“張老師好！”“婷婷好！”張老師愛撫的摸了摸女孩的頭，看了看婷婷身邊的馬洪，“您是婷婷的家長吧，您好，我是她們這個興趣班的老師，我姓張。”然後禮節性的伸出右手要握手，可沒想到婷婷的爸爸伸出了左手，表情說不上是怪異還是有些憂傷，“不好意思，我的右手有傷。。。。。。”

所有跟帖： 

• 本故事部分為真實情節，部分來自本人的胡編亂造。 -挪威的小熊- ♀ (0 bytes) () 12/08/2009 postreply 16:03:23

• 編得好，頂小熊！ -把酒話桑麻- ♀ (0 bytes) () 12/08/2009 postreply 16:33:35

• 後麵的 -fpxjz- ♀ (26 bytes) () 12/08/2009 postreply 16:08:49

• 看樣子是，因為她失去記憶了， -把酒話桑麻- ♀ (78 bytes) () 12/08/2009 postreply 16:35:44

• 麻麻好！要不是看了你和芳芳的對話 --漫不經心-- ♀ (38 bytes) () 12/08/2009 postreply 16:59:16

• 漫MM好，下次看故事沒看懂，就呼喚芳和我。：D -把酒話桑麻- ♀ (0 bytes) () 12/08/2009 postreply 17:0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