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把那封情書投入信箱後,楊青一直在急切地等待著薑威的回應。她覺得自己像一個七歲小頑童,點燃了焰火的導火線就把它扔出去,然後雙手捂著耳朵,藏在障礙物後,期望看到那漫天絢麗的火花。從建材院到測井院,騎自行車六七分鍾就到了,可是寄信卻需要三四天,一個來回至少要一星期。如果薑威收到信後打電話到楊青家,就快一些。楊青的父母都是本公司職工,國慶時楊青還把薑威請到家裏吃過飯呢。楊青相信她和薑威之間一定有誤會,她相信自己還是比張莉漂亮些,有魅力些;她認為薑威和她的愛才是真正的愛情。她有把握讓薑威離開張莉,和自己相親相愛,一生一世在一起。一想到將來和薑威在一起,相愛,結婚,生兒育女,白頭偕老,楊青就心花怒放。
她為薑威設計了幾種擺脫張莉的辦法,既要他們斷的利索,也要給張莉麵子。不管怎麽說,他們是一個辦公室的,一旦張莉鬧起來,肯定會影響到薑威的前途,這件事急不得。還好,楊青聽說張莉有幾個校友在測井院工作,就利用打牌的機會,向他們打聽張莉的興趣,愛好,及性格等。“你怎麽這麽關心起張莉來了?是不是想把她介紹給你哥哥呀?” 一個同事開玩笑說。“什麽呀,張莉已經有男朋友啦,據說還是楊青的校友。他們再過幾個月就要結婚了,你聽說了嗎?”張莉的另一校友說。這個消息把楊青嚇了一跳,不會是開玩笑吧?他們才認識幾個月?另一牌友接著說“按照現在公司裏的分房政策,早結婚早分房;他們建材院年終生活用品的分配是偏向結了婚的有房職工。所以呢,現在不少職工隻要找到合適的對象,就打算結婚。” 打探來有關薑威的消息讓楊青很沮喪,但不管怎麽說,他們還沒有結婚,薑威也沒有明確拒絕她,也許還有希望。
春節就要到了,賀年卡帶著同學及親朋好友們溫馨友好的問候從四麵八方紛紛向室裏飄來。每天早上楊青最渴望見的人是室裏的辦事員小黃,“小黃,就這些了嗎?你肯定把所有的信和賀卡都拿來了嗎?”小楊像孩子一樣天真的問。“小楊這幾天怎麽啦?老是不放心我,是不是在等男朋友的信哪?”。小黃開玩笑似的問她。
楊青始終沒收到薑威的賀年卡,或賀新年的電話,什麽都沒有,也沒聽到他們情變的傳聞。她的心在一點一點的往下沉,像是掉進了冰窟。 “不,薑威是我的,他是我的”,她無奈卻堅決的對自己說。隻要薑威不回信拒絕,我就等下去,決不會放棄,楊青想。
春節前後大約一個月的時間在廣大職工們的歡聲笑語中匆匆地過去了。新的一年的項目就要下來了,建材院的職工們各就各位,準備迎接新的工作。中午,薑威和張莉吃過午飯就提前來到了辦公室,張莉站在薑威旁邊等他從抽屜裏找一本參考書。
“賀年卡!你抽屜裏有一個賀年卡。誰寄來的?”張莉手疾眼快,順手就把那張賀年卡抽了出來。
以前由薑威提議,雙方同意,任一方的信件,雙方有權看。“是情書,是一個女孩子寫給你的情書。她是誰?怎麽沒聽你說過?”
“她是我的那個校友,你見過她。記得年前有次咱們在洗衣服,一個穿紅風衣的女孩來找我,我告訴你她叫楊青?”經薑威這麽一提醒,張莉想起來確實有這麽一個女孩,當時還覺得她的做法令人費解,看了這封情書,就好理解多了。原來他們曾經如此浪漫。
“你回她信了嗎?你打算怎麽辦?”張莉急切地問,生怕薑威會離開她,盡管他們的關係已基本上穩定了。
“我還沒回呢。我想好好考慮一下,有幾次想和你談談我們以後的事,都被打岔了。先上班,今天晚上咱們好好談一談。” 薑威先是緊張,然後沉著冷靜地說。
聽了薑威的話,張莉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從信封上的郵戳看,他應該在兩三周前就收到這封情書了,如果他打算回絕楊青的話,一封回信無論如何是不需要這麽長時間考慮的。這件事隻有三個解決途徑,要麽回絕楊青,和我繼續下去;要麽和我分手,去和她談;第三個途徑就是,和我分手,也不和楊青談,現在公司裏年輕人很多,他沒必要一定在我和楊青之間選女朋友。薑威會不會打算和我分手?想到這兒,張莉感到緊張,不安,甚至氣憤,她腦子裏一片空白,哆哆嗦嗦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不想它,先不想它,她使勁穩住自己的情緒。
終於熬到下班了,張莉一聲不響地跟在薑威後麵去他宿舍裏拿餐具,好到食堂買晚飯。既然馬上就要分手了,沒必要還在一起做飯了。薑威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不用去買了,咱們得把青菜和魚做了,再放就不新鮮了。聽話。”她點點頭,一直不敢看薑威的臉,怕眼淚會不爭氣的流下來。
從動手開始做晚飯,直到吃完飯,張莉一直低著頭默不作聲,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似的,薑威需要什麽,她就去拿了遞給他,看也不看他一眼。洗完鍋碗瓢勺,張莉把自己的餐具挑出來,把其他的日用品也聚攏起來,分別放進兩個塑料袋裏。她使出所有的勇氣,抬起頭,直視著薑威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我知道你今晚要和我談什麽,你對這個問題應該是深思熟慮的了。如果你打算和我分手,我尊重你的決定。我這就把我的東西拿回宿舍,然後把你放在我那兒的東西拿過來。” 說到最後,張莉竟然哭起來了,她急忙用手背試去淚,提著塑料袋子往外走。
薑威扳過她的肩膀,掏出紙巾替她擦掉眼淚,輕聲說:“傻妞兒,你知道我的決定是什麽嗎?別亂猜,容我再想一想”。張莉掙脫他的手:“那好吧,咱們都想一想,一星期後談。我們在這一星期內不一起做飯,晚上我不和你一起去辦公室學習了。七天後,要麽我們徹底分手;要麽你寫信回絕那個楊青。” 說完,她提著那個盛餐具的塑料袋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