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債-之三

翠翠站在窗前這麽胡思亂想了一會兒，覺得有點涼，就折身回到床上，和衣躺下，想閉起眼睛再睡一小會兒，可是怎麽也睡不著了。最近總是這樣，可能是太閑了，不缺覺。於是，翠翠坐起身來，把枕頭墊在身後，半躺半坐地打量起眼前這件臥室來。大部分的家具都是租房子的時候房東留下的，他們自己隻添了一些小件兒，比如床頭燈，掛鍾，衣服架子，一部分鍋碗瓢盆兒，還有幾把椅子。電視，冰箱等等這些大件兒，都是他們從原來租的地方搬過來的。盡管如此，這次搬家也花了他們大幾千塊錢呢！偉剛說，租的房子，湊合就行了，以後有了自己的房子再好好折騰。翠翠她媽和她嫂子背地裏難免和她嘀嘀咕咕，嫌偉剛沒有足夠的誠意。而且翠翠自己也不是沒有感覺，可是和偉剛計較又有什麽用呢？翠翠和偉剛這麽多年過的是“月光”族的的日子。一來偉剛從前工資不高，但他愛交朋友，講哥們兒義氣，所以所剩無幾。另外，他每年都得付兒子的撫養費，合人民幣得兩萬元的樣子。偉剛上有三個姐姐，家裏就他這麽一個兒子。他的父母知道兒子沒錢，所以每年明裏暗裏斷不了貼錢給他。事實上，孫子的生活費說是偉剛在付，倒不如說是老兩口兒在付。再說翠翠自個兒，高中勉強畢業，能夠找到的工作都不可能付很高的工資，而且工作也不很穩定，說不準哪天老板就請你開路走人。比如說吧！她當過保齡球館的服務員，-對了，她就是在這裏遇到了偉剛。-後來，保齡球館關了門，幾十號兒員工，除了管理層的，比如說偉剛這號兒的人物，公司考慮另外安排出路，象翠翠他們這些服務員啦，保安啦，清潔員啦，統統走路，一個不留。她後來還做過電信營業廳的營業員，賣一賣手機什麽的。除了這兩個工作做得長一些之外，別的工作都做不長，總歸是有一搭沒一搭的。直到去年八月份，偉剛花多年心血維持的一位高官的兒子，終於給他在周邊一個小城市裏的新建的一家投資公司裏安排了一份高級主管的職位，工資一下子翻了幾倍，於是，偉剛就在這個小城裏租了房子，把翠翠也接了過來。偉剛工作忙，所以翠翠就心安理得地在家裏打理所有的家務，把個偉剛此後的跟個主子似的。反正，好的工作也難找，大堆兒大堆兒的大學生還沒有地方去呢，輪到翠翠頭上還能剩下什麽呢？再說了，偉剛答應了，等他再公司裏穩定個兩三年，有了基礎之後，就有機會給她找個幹的了，比如，管管會議室的鑰匙，給頭兒的辦公室打個開水，收發個信件什麽的，不會太累，而且肯定穩定，想想看，有偉剛在上頭護著，誰也不敢動她半根指頭。或者還有第二套方案，偉剛社會活動能力強，沒準兒這一兩年之內又會和其他單位的領到成為鐵哥們兒，大家都是一個層麵上的人，到時候彼此互相照應照應家屬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