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大學第一年，要上人體課。雖然學的不是純藝術專業，但是卻和人體關係很密切。所以，人體是一定要畫的了。
考學時候，隻是畫頭像而已。還不是很確定能畫得很好。何況是人體。因此，非常緊張。
第一次上課之前，緊張到了極點。倒不是怕自己畫不好，怕人體太複雜，是怕和班上的男同學一起，看到一個裸體的女人。想象不出來，那會不會是尷尬的一刻。
心跳加快，手心出汗。同樣情形，隻發生在軍訓打靶之前。那時節想到手會碰到一個可以殺人的東西，就緊張得不行。
怕見到裸體的女人，怎麽和這種情形相提並論呢？
想想，真是覺得自己莫明其妙的。又不是沒在澡堂子裏見過。。。大概更緊張的，應該是男孩子們吧。
再緊張，課還是要上的。模特也羞澀。好象是個纖瘦的女孩子。暖燈在一邊照著，她一個姿勢擺１５分鍾，要休息一下，再來。一張作業，要畫好幾個星期。有時候，在下午的暖陽裏，大家都有些昏昏欲睡。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添上陰影，搞不懂的骨骼接合處，就去看看書。人體課，沒有我想象的羞澀，也少了最初的激動和緊張。畫進去的時候，會忘了其他。心無雜念，肉體可能代表的欲望的聯想消失了，隻剩了美。
最喜歡的，是速寫環節。１５分鍾一個姿勢，隻用線，快速地把人體的動態描述出來。這才是顯示才華的畫法，因為沒有時間把線條和陰影改來改去。也沒時間打磕睡了。。。
為什麽西方繪畫喜歡用人體來表現美，而東方藝術卻多寄情於山水呢？想不明白的問題。這大概也和人們如何審視自身與自然的關係緊密相連吧。
記得最震撼的一次，是在威尼斯看龐大的壁畫，解說詞上，說到每一個半裸或全裸的女人，都代表一種美德，或是一個城市，或是一個季節。。。總之，女人體可以代表任何美好，她的象征意義，可以無限延伸似的。。。
我們的模特，也有好幾個。有個纖瘦的，還有一個豐滿的，都挺害羞，仿佛隻有我們這些畫她的人才是正經的，隻要有＂外人＂進教室來，，她們就會慌張地穿上衣服，躲進屏風的後麵。
有一個隻來過兩次的模特，給我很深的印象。
那時老師說，請了一個美院的模特，很棒的。大家也興奮起來，都想看看這個很棒的模特是個什麽樣子。
她的樣子，我至今還可以想起來。她的頭發是燙了很小卷的齊肩短發。身體非常的＂帥＂。略深的膚色，圓圓的乳房。肌肉結實纖長。最棒的還是她的態度。她不羞澀。她擺出略為誇張的姿勢，扭動頭頸和腰胯，舒展四肢，她對自己的身體非常的接受，這可能是她最美的地方。
畫過女人，就要畫男人了。
這一下子，更緊張了。上課前，女生們都在打聽，男模特是不是也全裸啊？
我替男模特擔心呢。。。
讓我們釋然又失望的是，男模特穿小褲衩。。。女生們小聲嘀咕著＂沒勁，沒勁，不公平嘛。。。＂
畫男人體其實容易些，因為骨骼突出，不似女人，柔軟一片，要猜，要想象，才能搞清楚。還記得我畫的男人體比女人體還要好些，而最喜歡的部位，居然是膝蓋骨。那裏的突出處，如同斷崖。
好笑的事情發生了，老師說，一個叫＂老紀＂的男人自告奮勇要來為我們當模特。為了畫他，我們全班，下午五點加課。
憤憤不平之聲響徹全班，但是五點整大家還是到齊了。這個為藝術獻身的老紀最好身材好點：））
隻穿很小的小褲褲的老紀出現了，他的小褲褲是肉色的，前麵還鑲了一顆珍珠呢。大家都在畫板後麵偷偷狂笑。。。但是老紀是真誠的，雖然他的身材實在是不怎麽樣。多年以後，我還是想不明白，他這是為了什麽。。。
懷念畫人體的日子，想一想，還是喜歡女人體多過男人體，如果從哪個更入畫的角度來說。上帝怎麽可能隻用那一根骨頭造了女人？他得花一個星期的時間，細細雕琢才得此傑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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