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寫過一本重現我藝術生涯的“巨著”,在那本書裏,我像一個天使,之所以像天使,是因為我在那本書裏沒有私生活,僅有的一次偉大愛情,還因為男主角的早逝而嘎然而止。為了表現我對愛情的專一,我就在男主角早逝之後沒讓自己過上一下私生活,在我書裏出現的人物,都隻和我的藝術有關,偶爾有人為我自殺,也和我本人沒有任何瓜葛 —— 我在沒有給他任何希望任何活動餘地的情況下,就無可奈何地看著他非要為我而死,我的無辜就像劉德華對他的那些影迷一樣。我的巨著成了一本暢銷書,我也因此而名聲鵲起,我很感激我的讀者,他們當中竟然沒有一個提出這樣的疑問:這樣純潔的天使能搞出撕心裂肺的藝術嗎? 但隻有我自己心裏清楚,讀者們之所以沒提出這樣的疑問,是因為他們自己不搞藝術,他們也不是狂熱的藝術愛好者,如果自己搞藝術,他們就會知道女藝術家私生活上的糾纏不休,如果他們自己是藝術愛好者,就會知道他們自己就是那些想糾纏女藝術家的人們。
我從來不認為想糾纏女藝術家的人們是壞人或無聊無恥的人,就像那些鐵了心要愛畢加索的女人們,她們是純潔而真誠的,她們愛的不是那個長得像外星人一樣的花心老頭,她們愛的是藝術。我是一個沒有年齡也沒有家庭的女人,而且拋頭露麵,魅力十足,像我這樣的女人藝術家沒有私生活無疑是件怪事,所以我決定在人們發現這件怪事之前,再寫一本書,專門講述自己的私人生活。
明眼人一下子就能揭穿:這又是個要用身體寫作的女大暴。現代漢語裏多了大款大腕兒大牌兒大拿,我把勇敢暴露私生活的人稱為大暴,包括暴露身體和暴露心靈兩種類型。
我很遺憾自己不能隻用身體寫作,倒不是因為我故作清高,隻是因為描寫性生活不是我的長項。對於感官係統信息的總結和描述,我的語言設備及其簡陋,吃了好吃的東西,我唯一的感慨就是:好吃好吃;看了好看的電影,我唯一的感慨就是:好看好看;去了好玩的地方,我唯一的感慨就是:好玩好玩,睡了極品的男人,我唯一的感慨就是:好爽好爽,用這麽貧乏的語言寫書,顯然是不自量力,所以我從不寫菜譜影評遊記和性生活,我隻寫人,寫我自己和別人,從麵孔寫到內心,寫到性時,就像我們八十年代在國內看到的外國電影,一到關鍵時刻就哢嚓一聲剪了,讓觀眾自己把前麵和後麵的情節各取所需地接上。
我羅裏羅嗦了半天,應該開始正文了。
知道自己失去生育能力時,是在二十四歲那年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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