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最平常不過的一個聚會. 應該是數句閑聊, 一杯咖啡, 談笑晏晏...爾後過去雲淡風輕.
這人麵目平常, 跟所有規規矩矩做學問的人無二致. 開口說話.....我略略一驚, 怎生的有股狂態. 再看眼神, 就覺有些明敏和傑傲. 本是應酬的一杯咖啡倒有了些談話的意趣.
談話其實是個棋逢對手的對弈過程. 我覺得已好長時間懶於對話. 而這天, 我知道, 的確是談了一場話. 關於理想, 愛情, 武俠, 香港, 詩詞, 飲食…..驀然看這人已經有些變化. 仔褲, 牛津布藍襯衣, 笑容開始清朗如少年.
不經意轉頭, 某個大笑的瞬間, 窗外積雪太白, 陽光反射過來, 照進他眼裏, 亮晶晶的. 心中忽然酸楚. 想起高曉鬆的>, ……”那笑聲一如當年飄蕩在鳳凰樹枝前, 偶爾回眸的一雙眼刺痛我最深深的裏邊……”.
……
淩晨一點躺在床上, 毫無倦意. 看天花板. 天色墨墨, 天色墨灰, 天色灰灰, 天色泛白, 然後天色亮了. 22號清晨七點鍾. 坐起來, 歎氣, 心下知道有些東西在發生了, 沒有預兆, 毋須理由, 當我已經不再期望它發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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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所待.
下午有電話. 有禮有節的一個INVITATION.我想,大抵我不是一個人在走火入魔胡思亂想.那簇小小的火花, 想必他也感覺到.
OK, 一瞬間少年心性複燃. 烈火一樣的女子, 野馬一樣的女子……在冷到成冰的季節和不合適的地點醒來. 我要一場曖昧或是戀愛, 和這個人, 因我明白, 他是曉得”風-花-雪-月” 四個字是如何寫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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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卻要走開.下午5點的飛機. 出發去機場前的一分鍾. 忽然有些衝動, 想說聲”嗨, 再見”. 電話接通的一刹那, 已經後悔卻來不及. 草草開頭, “嗨, 我走了”. 他的聲音很詫異, “我以為你上午的飛機……”. 這麽生硬……我暗暗歎氣. “多情應笑我, 早生華發, 一樽還酌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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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歡NY. 世俗的喧囂著, 暗裏卻看得見寂寞. 在第五大道來來回回走了三遍. 白天一次, 黃昏一次, 夜裏一次. 次次看它不同的臉. 白天看熙熙攘攘的人群, 黃昏看鱗茨接比的建築, 晚上看霓虹閃爍……這麽鬧的街, 我走著, 從LV, CHANEL, CARTIER, MIKIMOTO的燈光裏走到燈影的背後. 所有的聲音都成為了極為遙遠的背景. 我看見自己的影子重疊在這個城市的影子裏. 這膚淺而快樂, 虛榮而清高, 絢麗而寂寞的城市.
回到酒店, 房間裏忽然覺得有點冷清. 想喝點什麽. 大堂的酒吧正對著HOUSTON RIVER. 叫一罐啤酒, 找靠窗的沙發將整個人蜷縮起來, 懶懶的, 看水麵的船, 亮著微黃的燈穿行過. 燈倒映在水色裏瀲豔著. 隻覺得安靜而落寞.
喝口啤酒笑笑, 忽做奇想, 這時節該有個懷抱琵琶的妙齡女子, 塗脂抹粉香豔襲人, 偏有漆漆清冷眼神, 不用坐太近, 卻也不必太遠, 讓我恰恰看到便好. 她嘴角微微笑, 拂琴,聲必濃膩, 氣須淒清, 漫聲唱>,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過風流覺,把五十年興亡看飽”.
指節在桌麵輕擊, 忽然想找個人說這點癡想. 奇怪的閃過一個陌生人的影子. 我猜, 他大抵知道我想說什麽的那種人罷. 叫來WAITERESS, 給我紙和筆, 在紙上寫下 “忽然之間”四個字.
忽然之間
想起 也不過是那一瞬間的事吧
在黃昏過去 暗夜來臨之前
當所有的燈火 一一亮起
當城市的空氣裏 飄著
煙塵 喧嘩
世俗 繁忙
溫暖 沉醉
……
當我不是歸人 不是過客
當我不敢駐留 不敢飄零
想起 也不過是那一瞬間的事吧
在暗夜過去 拂曉來臨之前
一一忘記
寫罷暗笑. 湘女多情, 自古如是. 我亦不是例外.
酒已空, 酒吧裏人漸散. 明日還有一天滿滿行程. 淩晨飛過大洋. 這般迢迢千裏的路, 隔著幾個月的時間,還會有什麽人,什麽事,或什麽夢忘不掉呢?
正所謂“人生若隻初相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