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學時光結束的時候愛上她,是一個意外。
本世紀初的某個秋天,一個國際會議在北京召開。一百多個國家的部長出席會議。我和她,作為學校派出的大會服務人員,一起為這次國際會議服務。
我們被分到了總部,在同一個辦公室工作。我們也被各自安排了一個酒店裏麵的套房。三人一套,一套兩間,我住一間。
從外觀上看,她是個普通的女孩。她沒有蓉城女子的細膩肌膚,卻有天府之國的小巧玲瓏。初一看去,有些像宮崎駿電影裏麵的某個小女孩,而我心底裏癡迷的卻是成熟的女子。從外觀上,她不具備秒殺我的魅力。而且,從心理上,我也不打算找個女友。我所在的學校,佳麗如雲。可是我過完三年,仍然單身。並非我不具備吸引女孩子的魅力,而是我有點古井不波,不願過早觸及愛情。我決心等到我進入社會,再開始一場完美的愛情。
我沒想到給我的內心帶來漣漪的會是她。我們第一次目光交接的瞬間,彼此都感覺到了一點異樣。我感到心底裏有什麽東西被觸動了。我知道她也一樣。
會議開了半個月,我們也在一起工作了半個月。會議快要結束的那段時間,我把她帶到了住的房間。她應該知道將會發生什麽。我親吻了她。或者說,是強吻了她。
第一次接吻的感覺很奇妙,彼此都有點暈,站立不穩。不過後來就沒有了。現在,再有哪個女子吻我,我也不會暈。也許,這是純真開始逝去的標誌。
然後,我們又接著去上班了。大家在一起的時候,我們還有說有笑。一到獨處,氣氛就有點微妙,彼此沉默不言,不知道該說什麽。不過還好沒有人知道我們發生了什麽。
會議結束了。我正式開始追她。每天都給她發短信。每天去她的樓下等她。一開始她還嚴詞拒絕。幾個星期之後,約會正式開始了。
我每天都要看著她的短信睡覺。每周我們約會兩次。我們甚至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情。甚至在寒假前的一個晚上,把她留在我的宿舍裏。我還準備把她帶回家去見父母。
然後,非典來了。
我在學校,她在香山。我們近在咫尺,卻被隔絕了幾個月。再次相見,已經是離開校園的前夕。
我工作了,她接著讀研。我在城東,她在城西。
我們的約會漸漸減少了。我知道是她的女友在使壞。那個熱愛時尚的女孩,總在說我的壞話。“帥哥一般很花心”,可這不是真理。但是不是真理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相信。
畢業後的兩個月,她隻去了我的住處兩次。
新學期即將開學的前幾天,我照例撥打她的電話,想看看我有沒有能幫忙的地方。可能是她把電話放在口袋裏,不小心碰到了應答鍵。電話接通了。
我聽到她和一個男孩子一起的歡笑聲。我聽了半個小時,一直到我泣不成聲。然後電話斷掉了。
第二天,我忍不住打電話去詢問。她果然生氣了。我痛苦萬分,說出了分手二字。我們見了麵,還回了各自的首飾。然後她搭上出租車揚長而去。我在東三環的夜色中泣不成聲。
分手後,我還是忍不住繼續給她發短信,給她雅虎通留言,和她的QQ說話。
不會有答複的,因為電話已換了,而雅虎通和QQ我都上了黑名單。
分手後的那段時間,在黑黑的夜裏,當我想起她,我仍然會泣不成聲。我寫了很多心碎的詩詞,懷念那個棄我而去的人,和那段勉強的愛情。
我從此離開了北京,開始了我的流浪生涯。
我在新的城市,開始了新的戀情,但自始至終,卻沒有碰過她。
我孑然一身,流浪到了非洲。
我花了生命中最黃金的一段時間,把純真這個詞從我的生命裏徹底地剔除了。我看著過去的詩集和文章,看著過去的衝動和幼稚,隻覺得矯情和好笑。我幾乎戒絕了寫詩,戒絕了喝酒,甚至幾乎戒絕了愛情。
現在想來,我們那時的愛情,單純,幼稚,青澀,情節簡單得好像是一本粗糙的愛情小說。
也許生命中開始一段不成熟的愛情並不是個錯。寒霜讓果子變紅,而傷痛讓人成熟。
我們深深痛過了,也就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