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寫了篇申請做家教卻忘了熊貓的英文怎麽說的舊事,裏麵提到多年前為了備考GRE在北京的胡同大院裏住過一段時間。雲兒在貼下留言要我寫寫這段經曆,這樣我們可以互相跟風。說寫就寫,這是我第一次住胡同呢。
那時已經工作,為了去新東方上GRE的課就和單位請了長假,初夏時一個人到了北京。在北京我沒有親戚,不過好在有一個比較熟的大學同學在北大讀博,幫聯係暫時借住在他同門師姐不住的宿舍裏,就在北大南門邊。把行李放進宿舍,我鬆了一口氣,可以有地方先落腳了,順便還可以借用北大的教室上自習和食堂來吃飯。
幾天後,發現沒自行車去哪都很不方便,便在學校買了一輛二手舊車,記得是20塊錢,真的是除了鈴鐺不響哪都響,不過聽說這樣不太容易丟。但買了後才發現不太會騎,因為已很久沒有騎過自行車了。以前工作時因負責技術部門的一項主要業務,經常要下網點“指導工作”,部門的小車就歸我開,後來基本上變成私車。年青的女孩子在九十年代開車上下班,倒也是一道風景,但自行車就很久沒騎了。
搖搖晃晃著騎著車上路,對麵的車一多就要下車走。幾天後慢慢習慣,又發現長裙子會時不時卷到車輪裏。這也沒辦法,蓋因衣服鞋子都是上班時穿的、比較精致,和校園裏學生們的穿著肯定不太一樣。不過也不太在意,反正當時不掙錢也不可能去重買衣服,騎車時把裙擺係個結就解決了這個問題。
在北大宿舍借住沒多久,宿舍開始清查非宿舍人員,還比較嚴,堅持了幾天,發現混不過去,隻好另外找住處。正好宿舍裏另一位師姐以前的女學生也來北京考試,在找住的地方,於是我們兩人相約合租。這女孩子叫裳,來自哈爾濱,個子小巧,五官精致立體,長得很美,象電影明星。據裳說她母親當年因為美貌差點被上海電影廠強拉去,是外婆嫌太遠,哭著把人從火車上拉下來的。
我和裳都對找房子沒什麽頭緒,那時也沒有房屋中介。我隻好去找同學問,同學不在,同宿舍的一位舍友已經結婚,正好太太慈姐帶著孩子從外地來,租住在北大南門外的一條胡同裏。慈姐比較熱心,帶著我們倆去她住的地方問一下。
到那一看,是一個傳統的胡同,窄窄的路邊一個院子挨著一個院子,院子裏被各家搭建的小屋子切割得淩亂不堪。院子裏沒有下水道也沒有衛生間,各家各戶用完的水要拎出來倒在路邊的天井裏,想方便要到很遠的公廁。慈姐租的房子就是一個搭建的小屋,裏麵陰暗潮濕,一麵牆上竟長了不少青苔。
我和裳家裏條件都不錯,從小都是住公家的樓房的,還很少見這樣的環境,當時就嚇得退了出來。慈姐於是告訴我們這裏房子不好找,校內老師的房子很少有空的而且很貴,校外附近都是這樣的胡同,而這個胡同方便之處就在於一出去就是北大南門。如果要找樓房,那隻有在騎車十幾分鍾的地方才有。
我和裳麵麵相覷。裳不會騎車,我也覺得住得遠不方便,所以遠處是不考慮的。但這裏的環境太差強人意,出租的房間陰暗不說,關鍵是沒有下水道,水龍頭還要公用。我們倆又在校園內外看了一天,沒什麽收獲,而時間是耗不起了。
慈姐這時說對麵院子的一家人聽說有人找房,就把出嫁女兒原來住的偏房拿出來出租,條件還不錯。我倆於是去看了,那確實是方方正正又透亮的小屋,房主要價三百塊,在胡同裏算價格高的(那時大學生工資也才四五百),水電另算。我倆還在猶豫,房主女兒回來聽說後不願意租,大吵大鬧,聽到房主說租金會分給她後才勉強同意。我和裳有前麵長滿青苔的小屋做比較,又經過這番折騰,就趕快把這小屋租了下來。
小屋雖方正,但真的很小。房主把一張木板架在兩個長條凳上當單人床,兩邊靠牆各放一張床,中間再加一塊木板當桌子後,小屋裏就沒什麽空間可轉身。也沒有多餘的地方放凳子,幹什麽都得坐在床上,有時動作大點屋裏施展不了就得開門才行。屋子外有一個水龍頭我們可以自用,用過的水要放在一個鉛皮桶裏拎到院子外麵的天井去倒。
我從沒有住過這樣的環境,但適應了幾天也就習慣了。反正一天裏大多數時間都在學校裏複習,生活問題大部分也在校園裏解決,回小屋就是洗漱睡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