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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晚飯時,母親說起要給她介紹對象一事,被她拒絕“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可以自己找。”
“你得了吧!自己找,看看你找的那個。什麽東西!”母親反唇相譏。
她氣哼哼地坐著,悶頭吃飯,一晚上再沒有說一句話。
接下來的日子裏,母親全盤接手她的相親大業。
晚上,從她一進家門,直到睡覺前,就聽母親在叨叨。誰誰介紹了什麽人,什麽人家,什麽學曆,身高長相,職業工資,年齡職務,資料詳盡的如同人事檔案。家裏也經常有阿姨同事、街坊大媽進進出出。對著她上下打量,品頭論足。嘴裏還念念有詞。嗯,看起來倒是挺般配的。這個肯定有戲。。。
工作後的第一個周末,母親為她安排了一係列的相親。周五晚上與一個人去看電影。周六上午與一人相約在公園草坪的長椅上見麵。下午與另一人去逛商場。晚上又與一人再去看同一場電影。周日日程與周六完全相同。
周日晚上,等到電影散場,有些發懵的她剛一進家門。母親劈頭就問“這個周末你已經見了七個人,覺得怎麽樣?哪個更合適?”
她發了一會兒呆,使勁想了想說“好象不記得他們的樣子了。隻記得一個人的腳二拇指比大拇指長。”
她的懵懂和木然使母親的火氣騰地竄了起來“你怎麽回事,第一次見麵就是要看清楚外貌長相,是不是對眼。你卻盯著人家的腳丫子看,神經病啊你!”
母親緊鑼密鼓為她張羅相親,卻陰差陽錯終未修成正果。有幾個男孩,她覺得還湊合,可人家推三阻四以各種理由拒絕了。其中也有幾個看上她,可是卻入不了她的眼。
日複一日,月複一月。
那年冬天,多雪而寒冷。大雪鋪天蓋地,下了一場又一場,地上的冰結了一層又一層。她在母親的安排下,每個周末都去相親。見過麵的人一波又一波。春節前後的幾個月裏,密集型地見了一批人,卻沒有記住幾張麵孔。沒有交集,沒有故事,沒有心動的感覺,也沒有在彼此的生命裏留下任何印記。他們就象一個個在黑板上匆匆寫下的粉筆字,未被認全,又急急擦掉,隱沒進黑暗中,成為一個又一個模糊的影子。
相親無數終無結果的潛在原因,是她心裏有個標杆,那就是他。每見一個人她總是偷偷地打量一番,前前後後、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來來回回,然後暗暗地在心裏比較衡量,審視判斷。
另一個原因就是與母親對抗。她要證明母親看上的人都是人間次品。由此,對於相親對象非常苛刻,似乎總能從他們身上,找出缺陷與不足。經常在母親麵前,狠狠地把某一相親對象損上幾句。什麽歪瓜劣棗、尖嘴猴腮、彎腰弓背,什麽羅圈腿、斜眼、齙牙,要麽口吃結巴,要麽油嘴滑舌。。。 說完後,看見母親失望的眼神,她的心裏便浮起一絲報複的快感,隨後眼簾向上一挑,眼珠子在眼眶裏轉悠一圈,再往下一斜,嘴角一抿,看著母親,重重地加上一句“你看!”
過了幾年,父親的同事介紹了一個叫高偉的男子。高偉的名字很偉大,可長的一點也不偉大。白淨瘦弱如女子,根本就不是她喜歡的類型。盡管心中不情願,但是相親的次數多了,也就有些厭煩了。而且家人、鄰居與同事也會旁敲側擊地說差不多就行了。別太挑剔了,越挑越會挑花了眼。況且總有一些閑言碎語傳進她的耳朵,說什麽自身條件一般,還想找什麽樣的呢?當她因為對方肥胖拒絕了一個男孩後,無意中聽到介紹人對別人抱怨“自己也不漂亮,居然嫌棄人家醜,真是醜人多作怪。”
所以這一次,當介紹人傳來話說高偉願意交往,而且據說家庭條件不錯,父母都是大學老師,本人本科畢業在人民銀行工作。她也同意先交往一段時間再說。
有一次,逛公園。他們並肩而行,因為已經約會過幾次,不再如第一次見麵時拘謹。兩人都比較放鬆,隨意聊著一些彼此感興趣的話題。
走著聊著,她無意中扭頭看了一眼高偉,突然發現他似乎還沒有自己高。因為以前幾次見麵都是在家裏或在電影院,坐著的時候居多,便忽略了身高。此刻,穿了高跟鞋的她怎麽看高偉都有一種俯視的感覺,況且她喜歡穿高跟鞋,可以彌補身高的不足。這以後怎麽辦呢?於是便脫口而出“你怎麽還沒有我高呢!”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高偉的軟肋就是身高。讀大學時, 常常被人貶為三等殘廢,為此還與一個比自己高大許多的男生打過架。而此時被身邊的女伴毫不留情地指出最忌諱的缺陷。便條件反射似地反駁“你也很矮呀!隻不過是穿了幾寸的高跟鞋罷了。”
對於高偉,本就不太滿意。母親勸她男孩的身高長相無所謂,家庭條件優越,工作單位好。以後過日子,這些更重要。乘著年輕,要趕緊定下來。否則年齡越大越難找。基於此,她才答應繼續交往。她不過隨口說出一個事實而已,他就寸步不讓反唇相譏。她也急眼了,便回擊“用得著暴跳如雷嗎?矮就是矮嘛!女孩矮點怕什麽,男孩一定要高大。”
“那你去找高大的呀!能找得著嗎?”高偉反擊。
然後兩個人吵了起來。話越說越難聽,繼而互相攻擊、揭短。高偉最後甩下一句話“你不也就是殘羹冷炙嘛。”然後揚長而去。兩人終究不歡而散。
至此,她悲哀極了。一年前,那個願意交往的男孩,身形偉岸氣宇軒昂,隻是口吃,都被自己拒絕了。光陰流逝,歲月無情,一退再退,而今的高偉,在在都不如那個男孩,自己還委屈遷就。結果呢,根本不懂得珍惜。況且吵架吵到高潮時,還說出如此惡毒的話。
那天晚上,傷透了心的她與步步緊逼的母親爆發了大衝突。她把一碗米飯摔在了地上,母親揚手打了她一巴掌,母女都說了許多絕情的話。當天晚上她便收拾好自己的衣物和簡單的行李離開了家,暫時住進了一個閨蜜的公寓。後來,便自己租了公寓,開始獨自生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