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和傑瑞是同事, 他們畢業於中國名校, 又獲得美國名校的博士學位。隻是馬克來自北方, 傑瑞來自南方。
馬克外形俊朗、卻不修邊幅, 一頭濃密烏黑的頭發, 如一團亂草隨意地生長在頭上。 傑瑞體型瘦小、眉清目秀,非常注重個人儀表。隨身總是帶著一把小木梳, 有事沒事就會拿出來, 把稀疏的頭發梳理的油光水滑。
在馬克的眼裏, 傑瑞是一個精致講究、而且注重細節和生活品位的人。
傑瑞也曾經不止一次地對馬克說過: “你的這個發型能不能整理得利索一些呀? 怎麽總是跟一團亂草似的?”兩個人同事多年,彼此熟悉,說話也比較直接。
馬克大大咧咧地說: “嗨! 我這頭發是我老婆剪的。三天不顯剃頭的功, 長幾天就好了。”
“這怎麽能行? 俗話說, 頭發與鞋子是一個人儀表與修養的體現。你又不缺那幾個錢。” 傑瑞非常不理解。
“跟錢沒關係, 就是習慣了。” 馬克不以為然。他根本不在意外表的修飾,認為男人嘛!隻要幹淨就可以了。
“要入鄉隨俗, 這頭發一定要修剪得當。” 傑瑞試圖說服馬克。
但是馬克也很固執, 仍然我行我素。
為此, 傑瑞隻要看見馬克的亂發, 就會嘮叨幾句。 馬克私下裏覺得傑瑞窮講究, 強迫症。
有一次, 兩人一起出差開會。乘坐同一架航班, 而且座位挨著。
坐下來後, 傑瑞瞟了一眼馬克的亂發, 就掏出梳子, 開始一下一下地梳理稀疏卻一絲不亂的頭發,好似在給光禿禿的頭皮做按摩。
梳理完後, 還問馬克要不要也梳一下。
馬克客氣地拒絕了。
他雖然不修邊幅, 實則有輕微的潔癖, 不喜歡與人共享私人物品。所以對於傑瑞的舉動不甚理解,心裏納悶這麽一個講究的人居然會與別人共用一把梳子。
當飛機飛行到安全高度後, 乘客們都解開了安全帶, 把座椅往後放倒, 有人看電視、有人讀書、有人睡覺。
正當馬克拿出電腦, 準備處理一些數據時, 忽然看見傑瑞脫了鞋, 又脫了襪子。
頓時有一縷氣味飄散開來, 似有似無地。馬克皺了一下眉頭,但是忍著什麽也沒說。很快地, 那縷氣味就四處散開了。
緊接著一件讓馬克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
隻見傑瑞把腳放在椅子上, 開始用手摳腳。左一下、右一下、前一下、後一下、上一下、下一下, 摳完左腳摳右腳, 右手摳完左手摳。總之, 傑瑞摳著自己的光腳, 足足有半小時之久。
曾經,馬克努力地想把視線挪開,但是僅僅隻有幾秒鍾,他的眼睛又不由自主地盯著傑瑞的手和腳。
傑瑞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摳著, 馬克一次一次目不轉睛地看著。
傑瑞摳的心安理得、旁若無人, 馬克看的浮想連篇、陣陣翻胃。
大約四十分鍾後,飛機上開始供應零食和飲料。
傑瑞要了咖啡, 馬克點了熱茶。當乘服人員把馬克的熱茶遞過來之時,由於馬克坐在靠窗位置, 而傑瑞坐在中間, 於是傑瑞好心地接過熱茶,放在了馬克前邊的小桌上。
此時,傑瑞把腳放到了下麵,開始喝咖啡,吃零食。
隻是, 馬克卻自始至終也沒有動過那杯熱茶。
( 首發於《僑報》文學版麵1/8/2018,收於眾中短篇小說集《舊夢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