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十個小時的奔波,在傍晚時,終於回到了石阡縣。在街上吃過飯後,鍾姐把我帶到靠近龍川河邊的一個小區裏,她指揮我把車開到了一棟樓前停下了。
在錦屏服務區時,我要訂酒店房間,被她攔住了。她說: 就住家裏吧。我擔心的問那樣會不會給她造成不良影響。她不屑一顧道: 我還怕什麽影響?! 她還說: 就算有你這個老情人也不丟人啊。說的我是臉紅脖子粗 ...... 路上,她問我什麽時候回成都? 我說計劃後天。她一路寡言 ......
我從車子後備箱取出她的大、小箱子和旅行包,跟著她上到了二樓。
她打開房門,進門就說: “這就是茵茵為你們買的房子。每過一段時間,我就是要回來打掃一下。”
我放下箱、包,掃視了一下屋子,很普通的兩室一廳,多年前簡裝過。家具不多,也很普通。
鍾姐指著那間大臥室對我說: “那是茵茵睡過的房間,進去看看吧。”
我邁入一看: 一張蓋有床罩的大床、一組四門衣櫃、一個寫字台、兩個床頭櫃,其它就沒什麽了 ......
突然,我被床頭櫃上兩個相框裏的照片吸引住了: 一張是我和茵茵在成都時拍的合影,而她骨灰盒上那張照片,就是這張照片的一半,難怪她笑的那麽甜,難怪我看見那張照片覺得我離她那麽近 ...... 而當我拿起另一輻照片時,我如墜五雲,一陣詫異、一陣惶恐,照片裏的茵茵是二十年前的模樣,隻是稍微胖了點,然而,她的懷裏橫躺著一個嬰兒 ......
我驟然想起剛才鍾姐說 “進去看看吧”時的口氣,她就是想讓我看見這張照片 ...... 她想要告訴我照片裏的故事 ......
我癱軟無力地坐在了床上,手裏捧著照片,呆若木雞。
鍾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那就是你的兒子,茵茵在十九年前給你生的兒子。”
我凝視著照片裏的母子,心如刀絞。微笑的茵茵,酒靨深深,但從她那黯然的眼神裏和不對稱的嘴角上,我看出了她內心的苦澀; 她的右手從嬰兒的身下摟上來,護在孩子的腿邊,由於很用力,抱被被她按了個坑;她的左手非常使勁地抓住抱被的一角,仿佛她在懼怕著麽 ...... 弱小的嬰兒在她的胸脯前酣睡著,一隻小腳還露在外麵 ......
“兒子呢?” 我低著頭,呐呐地問。
沒有回答聲,隻有離去的腳步聲。
我呆坐了很久,直到鍾姐過來拉起我。
“到外麵來喝點茶吧。” 她說。
我被她拖到了客廳裏的布衣沙發上。接過她遞來的茶杯,喝了口茶。鍾姐在我身邊坐下,把雙腿擱在了茶幾上。她說: “她得肺炎那次,你們在廣州待了那麽長時間。回到根竹不久,我就發現她懷孕了......”
“我當時怕她有事,要采取措施,可她堅持要自己吃那種長效避孕藥的。而且是當著我的麵買的,也是我看著她吃的。” 我解釋道。
“她騙你的。她根本就沒有咽下去,她趁你不注意就吐了。” 鍾姐說,“她說你很喜歡小孩,她想給你生一個。”
我的鼻子一陣發酸 ......
“那段時間,我們既開心又焦慮啊。”鍾姐又沉浸在回憶裏,她說,“我常常偷笑: 自己三十多歲就要當外婆了。茵茵也老是去撫摸她那根本還沒出懷的肚子,傻乎乎的笑 ...... 焦慮的是: 我們還是逃犯啊,茵茵連身份證都沒有,孩子隻能是黑人黑戶了,今後怎麽辦啊 ...... 你不知為什麽老是不來? 我們天天盼啊盼啊,一到下午,茵茵就坐在了門口,眼都望穿了 ......”
“我父親過世了...... 前後忙了近四個月,才把事情處理完。等我趕到根竹時,你們已經不在了。” 我說。
“真是樂極生悲,銅仁公安局找到了我們。當時雖然很絕望,但我也很慶幸。因為我想: 隻要我把罪名扛下來茵茵就可以回去辦身份證了; 萬一你要娶她,也可以名正言順地去辦結證,這樣,孩子就可以有戶口了 ...... 可是,公安局不是我想的那樣好糊弄的。幾次一審,我們就畫不圓了 ...... 茵茵被判了四年半,監外執行一年 ...... 三個月後,茵茵生下了個兒子。我們沒有親戚,沒有朋友,你又聯係不上......”
鍾姐點了支煙遞給我,隨後問我: “知道茵茵為什麽總是說做你的小老婆嗎?”
“她說是年齡小的老婆的意思。” 我嘟噥道。
“其實茵茵是非常聰明的,她隻說了一半的意思。另一半的意思就是做你的室外老婆,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身子被髒過,又做過小姐,而且還是個殺人逃犯,因此,她不願意讓你內心糾結、沒有臉麵 ...... 當然,她也夢想過事情過去,你也徹徹底底的了解她,而願意堂堂正正地娶她做你嬌小的老婆。”
我的心在顫栗,說: “這哪是聰明啊?! 如果我知道她的一切,我會更加憐惜她、疼愛她的,因為她是一個被人傷害的女孩啊。”
鍾姐長歎了口氣,說: “可當時我們哪能知道你的心理啊。所以,茵茵又想:就是聯係上了,你未必願意要個殺人犯當老婆,而給你一個私生子你又能怎麽辦呢 ...... 這時,負責監管她的居委會主任對茵茵說: 有個當官的老婆不生育,想收養一個男孩 ...... 起初,茵茵死活不願意 ...... 可隨著收監時間的臨近,茵茵她徹底絕望了 ...... 據說那個當官的職位不低,家裏條件非常好。茵茵左思右想,覺得自己前途未卜、吉凶難測,而不該再讓孩子受罪,應該給他個家,讓他健健康康、無憂無慮地成長。所以,她答應了居委會主任 ...... 還有,茵茵也想過,今後出獄了,找到你,你願意接受她和孩子,願意給他們一個家,你們再去把兒子要回來 ......”
我端詳著照片裏的母子,心如刀絞 ......
“這張照片就是孩子抱走的頭一天照的。” 鍾姐說著,身子歪了過來,伸出小拇指,用指甲尖指著照片裏孩子的腳說,“你注意看這,大拇指邊上有顆痣。這是茵茵故意讓孩子的腳露出來照的。”
我仔細一看,確實有個針尖大的小黑點。鍾姐不等我發話,接著說: “孩子抱走的第二天,居委會主任交給茵茵一袋子,裏麵裝了五萬塊錢,說是那家人聽說了茵茵的情況,給的補償。茵茵不願意要,可主任轉告那家人的話: 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還說: 一是他們的良心
要這樣、二是要求茵茵別再找這個孩子了、他們一定會讓孩子過好日子的 ...... 但茵茵哪能放的下你們這個孩子? 她出獄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打聽孩子的下落。可是,唯一知道孩子去處的那個主任,在一年前去世了 ...... 無望的茵茵隻好去了成都。她對自己說: 已經失去了兒子,絕不能再失去愛人,即使找遍成都市也要把你找到,然後把一切都告訴你,你要是沒結婚又願意娶她,她就和你一起回來找兒子 ...... 我現在想,她選擇去洗腳房找你是有道理的 ......”
我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
“你說茵茵找到你的那天夜裏,在衛生間嚎啕大哭。知道為什麽嗎?” 鍾姐依然不等我回答就說,“那是因為她知道你結婚了,想說的話她再也不能說了 ...... 她還是隻能做你的小老婆 ...... 更重要的是: 她覺得自己對不起你 ...... 所以,當她聽說你老婆不想給你生孩子時,她就一心想為你再生一個,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 ......”
深夜。我躺在茵茵睡過的床上,毫無睡意。我爬起來又拿起茵茵母子倆的照片看 ...... 我多想抱抱他們啊 ...... 我的眼睛模糊起來 ......
我抬起頭,有意無意間,我伸手拉開了寫字台的抽屜,一下就看見了那個裝有茵茵頭發的塑料袋。我拿起塑料袋,揉捏著那束秀發,讓我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 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舉一動、她的一言一語,曆曆在目,記憶猶新 ......
早上,我捧著一把紅色康乃馨,和鍾姐一起,來到了茵茵的骨灰盒前。
我剛把花束往地上一放,隻覺兩膝一軟,我就跪了下去,這是我繼奶奶、母親之後,對第三個女人下跪。我雙手按在地上,低下了頭,淚水止不住地掉了下去 ......
鍾姐提了把椅子過來,一見我這樣,放下椅子,轉過身去了 ......
我默默無聲地對茵茵說道: 小老婆,我來看你,你為何要這麽早就離開,你讓你媽多等我幾年,為何你自己不多等我幾年? 你明知道我一定會來的,你就不能再等我一下嗎 ...... 你為何不早點托夢給我呢? 為什麽不早點打電話給我呢 ...... 你這樣悄悄地走了,不再給我任何會。我知道你給了我很多機會,是我沒有去珍惜 ...... 你當初為何不衝動一點、自私一點,把我一掌擊醒 ...... 你那麽聰明,卻為何讓我繼續愚笨下去 ......你處處為我著想,卻從不為自己著想 ...... 你為了不讓我做痛苦的選擇,而你卻選擇了痛苦 ...... 我明明清楚你是那麽的愛我,而我卻在你離開時沒有留住你或者跟隨你 ...... 小老婆,我不配得到你的愛,我不配當你的老老公,我不值得你這樣等我,我不值得你為我付出那麽多 ...... 小老婆,過去我一直以為自己找不到理想中的女人,其實,完美的你就在我身邊,是我有眼無珠啊 ......你把你的心給我,而我看到的隻是情 ...... 如今,你那嬌嫩美麗的胴體化為這一盒灰燼 ...... 你那嫵媚甜蜜的笑容,隻保留在這張照片裏 ......
鍾姐止住了哭泣,過來把我拉了起來。攙扶著我走出了骨灰盒存放室 ......
坐上車後,我讓自己的心靜默了一會。
“鍾姐,我要把茵茵帶走。” 我斬釘截鐵道。
鍾姐絲毫沒有驚詫地看著我,問:“你是怎麽打算的?”
“我要以老公的身份,把她葬在成都。我要買個合葬墓地,另一半留給我。”我把我想了一夜的決定告訴鍾姐。
鍾姐陷入沉思。
“你要是不想在石阡待了,也去成都吧。我有兩間破房,給你一間,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要是想做手術就做,我來照顧你。你要是想到處走走,我也陪你。我不想再看著你孤單了 ...... 離開你,我也會想你的 ......” 這是我的真心話。
我一想到要離開她了,心裏總是一陣酸楚 ...... 通過這麽多天的相伴、相處,我越來越感覺到和她產生了一種情愫,一種超越男女之情、朋友之情、姐弟之情的情愫 ...... 我們沒有肉體的媾合,但卻有心靈的交融; 我們沒有相敬如賓的謙恭,但卻有相濡以沫的怡悅; 我們沒有你成功我優秀的相互仰慕,但卻有一見如故的相互偎依; 我們沒有同生共死的豪情壯誌,我們有的是泛泛之人的相互攙扶 ......
鍾姐久久地望著我,眼淚一直往下淌 ......
“你不會反悔嗎?” 她哽咽著問。
“絕對不會。”
“我要是永遠跟著你呢?”
“我永遠帶著你。” 我毅然道。
她忍不住地失聲哭了起來。我也很難過。我打開車門,站到了車頭,抽起煙來 ......
我怕她有疑慮,慎重道: “你叫我別說第二次,我說了,你完全可以當真。”
我知道她是感動、她是欣慰。然而,我不是在哄她,我也不是一時衝動,我是發自內心的想得到她的相伴。她睿智、她堅強、她豁達、她風趣,她和藹可親、她賢淑可愛,她韻味十足、她妙趣無窮 ...... 她,就是我在荒漠中找到的另一個世界,有了這個美妙的世界,我何需什麽“客棧”、“城堡”......
我透過玻璃見她停止了哭泣,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剛坐回到車上,她就問: “在成都,買個墓地要多少錢?”
“離成都近點的,一般的要四、五萬,稍微好點的要六、七萬。”
“你有那麽多錢嗎?”
“勉強夠吧。” 我如實道。
“那你今後吃什麽?” 她嚴厲的問。
“我想過了,回去就把車賣了,有幾萬塊錢,節約一點,能對付到我拿養老金了。”
“那我去了,你怎麽養啊?” 她窮追不舍地問。
“我可以找個工作啊。安心找是找得到的。我什麽都能做的。” 我饒有信心道。
“你把車賣了,怎麽帶我到處走啊?” 她又問。
我底氣不足了: “可以坐車出門的。”
“你和茵茵的墓地有了,那我今後埋哪啊? 你打算把我棄屍荒野啊? 還是讓我又成了孤魂野鬼啊?”
我語塞了 ...... 這點我真沒想到。我想了下,說: “那就去遠一點買便宜的,買個合墓、買個單墓。”
她輕鬆地笑了,說: “走吧,別在那傷腦筋了。隻要你有心,什麽都有了 ...... 我可不想變鬼了還住在偏僻的貧民窟。”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說: “你的錢盡量不要動。萬一我跑的快,你是沒有養老金的,就靠 ......”
“哎呀,你怎麽這麽羅嗦?” 她急切道,“我說過:錢的事聽我的,這個特權不許你剝奪。快走。”
我把車開到小區樓下,鍾姐上樓拿了東西後,叫我把車開到了建行門口。鍾姐要去了我的建行卡,叫我在車上等著,她獨自進了銀行門。
幾分鍾後,我的手機響了短信提示音。我掏出手機一看,是建行的短信,我點開短信後就被那無數個零嚇懵了,我數了三次才能肯定是兩百萬。我剛準備下車去銀行,鍾姐已從門裏出來了。
她拉開車門,沒等我驚呼出來就說: “先聽我說。”
我隻好閉嘴,等她說。
“這個錢是你的。” 她坐進車子,把卡遞給我,說,“是茵茵留給你的,還有兩百萬。本來我要都轉給你,可那個人說一次最多轉二百五十萬,勸我明天再來轉。所以我就先轉了這麽多 ......”
“鍾姐,我們買兩個墓地......” 我剛想爭議,就被她打斷了。
“你先開車。” 見我動了車,便說,“你讓我說完了,你再說。你給茵茵的錢,她一直說要還給你,但她沒你的卡號,寄又不知道寄哪?我們用這錢買了店鋪後,還剩下很多。茵茵想到你說過買房今後一定賺錢。我們就又去按揭了兩套房。當我拿到新房時,粉皮店生意已經很好了。於是,我們就把先買的房子拿去貸款,再按揭了幾套 ...... 茵茵一死,我心灰意冷,一口氣把所以的房子都買了,隻留下茵茵那套和那個鋪麵。哪知道,我剛好又賣在樓市的最好價位上 ...... 光這七、八年,我們在房子上就賺了四、五百萬。你別小瞧我的粉皮店,一年也有幾十萬的純收入。茵茵知道我們的錢對半分的話,也足夠我養老了,所以她要我見到你後,把這一半給你,她不給你又能給誰呢? 她還說了三個原因: 一是你現在的狀況肯定不會很好,因為要是你好的話,一定會想辦法來幫助我們的; 第二個原因是有可能兒子會找來,到時你可以給兒子一部分; 第三個原因是想拜托你照顧好我 ...... 該你說了。”
我無話可說,因為這已經不是錢的事了,而是責任的事了 ......
晚上,我和鍾姐趴在陽台的欄杆上,望著滔滔流過的龍川河水,各自想著心事。
清涼的晚風,吹醒了我的大腦。我終於憬悟了: 原來茵茵沒有下葬是鍾姐有意而為的: 如果我沒有來,她六十歲時自然會安葬茵茵的; 如果我來了,就看我的心了 ...... 這趟根竹、廣州之行,一半是因為她想走走,另一半也是為我設計的: 她想讓我觸景生情、重溫舊夢;她想讓我徹底了解她們母女倆的經曆,完全感知她們母女倆對我的那份情懷; 她想讓我由衷地接受她們母女倆 ...... 從而,她才會將她們倆托付給我 ......
“你還打算找你的兒子嗎?” 鍾姐打斷我的思緒道。
“我回去先把照片在網上發出去。” 我說,“等我把所有的事處理完了,就請個律師、請個私家偵探,我們一起去銅仁。私家偵探會找線索,律師能正當查看曆史資料,包括是哪家醫院開的出生證明? 因為我想: 那家人要給孩子上戶口的話,必須要有孩子的出生證明和收養證明。但這個收養證明是街道辦事處開,還是派出所開,就不知道了。所以要派律師去查。而那位主任死了,但一定還有家人在,說不定當初主任把這事講給家人聽過,或者是在那段時間見過什麽當官的? 這些就要靠偵探的本事了。”
鍾姐愣愣地看著我。之後,歎口氣道: “要是茵茵早告訴你 ...... 多好啊......”
我也籲了口氣。
“哎,張哥。我們還是說點開心的事吧。” 鍾姐見我很鬱悶,便靠緊我說,“想聽聽我的想法嗎?”
“那好啊。”
“我隻是說我的想法,不影響你安排哈。” 她委婉道,“明天你先回成都。等我把這所有的房子都賣了,所有的事情處理完,長不過三、五個月,短不過一、兩個月。之後,我就去成都 ......”
“千萬別自己去,我開車來接你,你肯定有很多東西的。” 我說。
“那我到時給你打電話。” 她嫣然一笑,又說,“你回去後,買兩套門對門的小戶型,最好是小高層的二樓或三樓,哪怕舊樓也行,我們裝修一下就可以了,我們各住各的。這樣,我就拍不到你的不雅照片了,也不影響你帶女人回家過夜 ......”
我笑了起來,“ ...... 接著說。”
“你有我房門的鑰匙,我也有你的。你出門時家裏還有人,你就塞張紙條或者一支煙到我的門縫裏,我就不去給你打掃屋子。平常,我做好飯就叫你,你有事就叫我。如果你能再找個小女人,給你生個小孩,就交給我來帶,讓我好好的過把癮。”
我被她逗樂了:“ “沒想到你還是個幻想家啊! 繼續,繼續。”
她又說: “你要是不想找,或者是找不到合適的,就別找了。千萬別再找個湊合的 ...... 你要是有需要,就去找小姐,多省事。實在是不想找小姐又悶騷的話,我就幫你擼一管 ......”
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大笑一陣,說: “你也太下流了吧?!”
“這有什麽嘛?! 就當是我在照顧你啊。你想想,如果有一天,你躺在床上不能動了,你要小便,我來把你那東西放到尿壺裏,難道你會說我下流嗎?”
我笑不出來了 ......
“如果有一天,”她又說,“我躺在床上不能動卻又大便了,你能不來給我擦洗嗎? 難道我會說你下流嗎......”
我的心被她說的冰涼冰涼的......
她把我拉回到屋裏的沙發上,我們並排坐著,她抓住我的手,說: “雖然我做不成你的‘客棧’,也做不成你的‘城堡’,但我也不想做其他任何人的‘客棧’或‘城堡’ ...... 我隻想做你的‘夏朗’。我載著你、陪著你走過你的荒漠,走過你的冰川 ...... 如果你進了一家‘客棧’或‘城堡’,你把我停在門口 ...... 你要是出來了,我們再上路。直到我們走不動了,都需要人照顧了,我就陪你去養老院 ...... 在那,我們還是要個雙人間 ......”
我失控般地樓摟住她的肩,在她臉頰上深深地一吻 ...... 我暗自對她說: 我會永遠帶著你的,你也別丟下我 ......
第二天 ......
我把裝有茵茵頭發的塑料袋用綢帶係在了她的骨灰盒上,又用綢帶把骨灰盒係在了副駕駛坐位上,我默默地對茵茵說: 小老婆,我帶你回家了 ......
我送鍾姐回到小區,她下車後,僵直地站在路邊。我把車調了頭,停在她麵前。
我叮囑道: “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哦! 一定要打電話讓我來接你哦!”
我見她點頭,便開始滑動車子 ...... 輪胎壓在碎石上,發出“咯”“咯”“咯”的聲音 ...... 突然,我聽到她在車後撕心裂肺的大喊了聲:
“張哥,千萬別死啊。”
我右腳輕輕地踩下油門,左手揉了揉眼睛後伸出窗外,做出“六”的手勢,在空中搖了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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